隐形衣穿在身上毫无感知,穿过结界毫无波动。
浓郁的灵气挤入体内,神清气爽,灵山灵湖灵果,一片欣欣向荣。
那嘴“啧啧”个不停。
牛千婵见到飞毯上三人,窜进瓜棚:“他们来了!”
简简单单小木床,瓜从从昏睡在上面,生息极其微弱。
他脸上压根没有红疹的痕迹,皱纹深了很多,原先一头的青丝,如今皆是白花花。
身子无比孱弱,就连呼吸都要耗尽灵力,周身都能感受到他的病气。
风烛残年,胡鹿儿大半年未见掌门,没成想竟是这副模样。
瓜棚床边坐着泪汪汪的兰婶,床尾站着刚为瓜从从净身完毕的阮竹青。
“养魂丹服下后,明明掌门有好转的情况。”元子参细细回忆着。
“你们去极乐城后,我发现掌门好几日都没去过花圃了,没想到进来便见到掌门昏迷不醒。”兰婶在一旁哽咽道。
元子参忧心问道:“兰婶,掌门这段时间养魂丹可有日日服用?”
兰婶点头,脱口而出:“我每日都数过了,一日也未落下。”
“真是奇怪了,按理说,掌门身体并无大碍,我思忖着是神魂太过薄弱的原因,但养魂丹连神魂受损都能治愈,怎么还会如此呢?”
兰婶微张嘴唇,低下头。
胡鹿儿嗅到不寻常:“既然没有受伤,养魂丹也养着,气息却很弱,是否掌门瞒着我们做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曲悟学把完了脉,他将水系灵气注入瓜从从体内查探了一番。
然后摇了摇头:“自作孽!”
接着将一颗极品丹药塞入瓜从从口中。
“你们自己去问他吧。”曲悟学叹了一口气,“瓜掌门若还想活着就必须断了那念头!”
他说完便寻了个借口离开瓜棚,找了个外门弟子坐上飞毯转溜去了。
瓜棚里几人神色担忧。
“兰婶,你平日最是心细,定是知道些什么,木灵宗好不容易有所起色,你也不想掌门就此衰落而去吧?”胡鹿儿缓缓道。
沉默了一息,兰婶和盘托出。
“生息术的真相并不是从天地吸收元素,而是将自身奉还天地。”
“修为皆空,生息皆空,方能因果不空。”
“掌门一直在用生息术供养醉月林,所以这儿的灵气才格外盈沛。”
轰得一声,在几人脑海里炸响。
“几十年奉还自己的修为和生息,不仅突破不了百阶,反而亏空了身子。”胡鹿儿若有所思。
“难怪,生息术明明是宗门里最好的法诀,掌门从未要求弟子们修炼,到我自己修炼时,掌门又说不必强求,我还当掌门根本不在意弟子强弱。”
泪水打湿了牛千婵的眼眶。
“原来我们平日里随手可得的菁纯灵气,竟然来源于瓜掌门一人的生息术。”阮竹青醒悟了过来。
兰婶无语凝噎,望着床榻上气若游丝的瓜从从,缓缓道来。
“初入木灵宗时我还幼小,有些顽皮,不经意才发现掌门的秘密,被掌门发现后,他没有怪罪我,仅仅是告诫我千万不能说出去。”
“我看着他日落而出,日出而归。”
“看着他白日里游荡在花圃间,看着生息术后的花团锦绣,看着木灵宗从五百名外门弟子到今日的人头攒动。”
“外人常道木灵宗人少势微,殊不知他度过了多少个黑暗岁月才换来今日的生机。”
“只要是木灵根,走投无路投奔过来,全都收入宗门,一视同仁,不求为他和宗门做什么,只求让我们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每每从外头归来,我总能听到他唉声叹气,到后来我外出购买物资才明白,木灵宗的地位有多卑微。”
“木灵皆苦,却无力改变,若想宗门不招惹是非,掌门得跪着吞下多少委屈!”胡鹿儿沉重道。
总门外伏低做小,宗门内安定祥和,瓜从从从未透露过半个苦字。
气氛越来越沉重,瓜从从悠悠转醒。
“咳咳,听老大说小七得到净土珠啦?”瓜从从在床上转了一眼周围的人。
见个个都哭丧着脸,装作一副坦然的模样,试图遮掩他的羸弱。
胡鹿儿默默点点头。
兰婶扶住他靠坐在床头。
“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兰婶嗔怪道,“我只交待了生息术,后面的你再不老实交待,就别怪我多嘴。”
“什么?你休要乱说,你一个阶,生息术这么精深的法诀,你懂个啥?”
瓜从从挣扎着要下床,见四肢无力,兰婶眼神里的嗔怒,又收回了腿。
转头看向弟子们,敛了敛心神,才开口。
“我年限将至,所以才急着修炼生息术,不过是遇到了瓶颈,若是不突破进入千阶,我就要去见太爷爷了。”
“掌门,这生息术再修炼下去,你就要提前去见你太爷爷了!”牛千婵闷声道。
“只有将生息都注入到紫灵脉心去,我才有一线生机突破,怎么?就许你们往前冲,不许我垂死挣扎下!”瓜从从撇撇嘴。
“掌门,我们都知道了,你这个大号练废了,就是为了养我们这些小号。”
阮竹青学到的新词汇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瓜从从避重就轻:“你们这些小号表现极好,好不容易宗门有了起色,务必再接再厉!”
“掌门,你再这样随心所欲,很快就没有胆子教训小号了!”胡鹿儿庄重道。
“哼!你大号终究是你大号,你们都是我养出来的,别以为有了点成绩,就能指责我!”瓜从从瞬间就像点了炸药。
“《三字经书》你们都好好背了没有?多则惑,少则得!我这生息多了也无用。”
“我这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弟子们瞎操心!”
头一次见到瓜从从搬出掌门的威严,分明吐字都要憋好大一股气,却说得百般云淡风轻。
所有的怨气竟是责怪弟子们操心。
胡鹿儿正想开口,瓜从从瞪了他们一眼,又将炮火对准了兰婶。
“还有你!别以为劳苦功高,我就能原谅你胡说八道!”
兰婶讷讷回了句:“我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安排些小事,哪里劳苦功高?你身子更重要,不原谅,你也不会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