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打瞌睡,欧阳娇娇撑着我的头,让我靠在她的腿上。
突然一阵猛烈的刹车,一个踉跄,我被惊醒。
欧阳娇娇拍了拍我的背,询问马夫发生了何事。
马夫也被吓到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指了指前方。
“发生了什么?”听见吵闹,睡眼朦胧的我揉了揉眼睛,探出头来看。
欧阳娇娇急忙捂住我的双眼。
我举起略微发颤的双手,问:“为何城内死伤无数?”
“又为何,死的都是妇孺?”我又问,语气发颤,我尽量让自己冷静。
这里是康城,夹在两国之间的一个小城。
我抬头一看,差点惊呼出声,我看见了一个被剥了皮的头吊在城门口上。
到底何人干出如此癫狂,又丧失人性的事情?
欧阳娇娇一下又一下顺着我的背,好叫我不会干呕出来。
“战争就是如此,苏苏。”她在我耳边低语。
“康城不归顺任何一个国家,周边都是盛世时,康城连带着享乐。”顿了顿,她又接着说,“两国若有一国在内乱,它也逃不了。”
“那为何死的都是妇孺幼小?为何死的都是女子?”我不敢置信,反问道。
“她们委身给了敌国,城主需要她们时,她们就是英雄,现在不需要了,她们就是那娼妇,受万人唾弃。”
她打开帘子,“苏苏,战争是残酷的。”她让我看清楚些,书中不能展现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世界远远可怕的多。
“这就是战争?”我不甘问道,“难道,她们受辱,就不是国家的子民?”
“苏苏,只是我们生下来位高权重,较为幸运罢了,这便是普通女子的下场。”她叹息。
紧接着更加刺激的事情在我面前发生了。
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被众人破口大骂表子,众人越骂越起劲,见她不反抗,更是拳打脚踢。
女子怀中还有一个几月大的婴孩,睁着无辜的双眼。
眼见那男子的棍子就要砸到小孩身上。
欧阳娇娇飞出了一个暗器,打到了男子身上,男子抽搐,看我俩都是女子,火气更是想全部洒在我们身上。
我挣脱欧阳娇娇的怀抱,跑过去扶起那位女子。
无论她做错了什么,又或者说没有做错,她都不该被如此羞辱。
男子打不过欧阳娇娇,眼神中满是愤怒和痴狂,趁不注意,拿起一把刀朝我飞过来。
“苏苏,小心!”耳朵边是欧阳娇娇的惊呼。
时间仿若被定格,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柄朝我飞来,耳边是呼啸的风。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离死亡这么近,虽说从前总是不着调的说着,死了算了这类的话,但真到了这一刻。
我却希望我活着。
我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
那个被我扶起的女子飞快的速度扑倒我,刀落在了她的身上,一瞬间她的肩膀被劈裂,潺潺鲜血从她肩膀流下。
“谢谢你,求求你带走我的孩子。”
这是女子闭眼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浑身抽搐,手指控制不住的发抖,她喷射出来的鲜血此刻还洋洒在我的脸上,四周万籁俱寂,我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这是活生生的人啊?」我心里不断重复这句话。
眼泪在我脸上滑落,我并没有因为脱险而感觉到庆幸,此刻我只觉得十分痛苦。
恨自己什么都无法做。
她被她最爱的地方,杀死了。
乱世生存本是不易,为何女子总是会因为道德枷锁而受到凝视。
只有赴死才算不辜负此生吗?何其搞笑。
欧阳娇娇把我拉走,我不发一言,抱走了那个婴孩。
刚才在围绕在那个女子周围的人,见人真的死了,又因为欧阳娇娇将那个男子打的半死不活,纷纷散开。
男子还尚存一缕气息。
央求我别杀他。
我不发一言,欧阳娇娇递给我一把小刀,我狠狠的泄愤,将刀插进男子脖颈中。
“你去地府和那些无辜的女人忏悔吧。”我冷静的说道。
人只有死之前才会忏悔,而为什么忏悔,因为他不想死。
我终是明白了,越求饶,施暴者越兴奋这个缘由了。
我不想听。
欧阳娇娇替我擦干净脸上的血迹,手上的血迹。
我找了个好地方,将那女子埋了,欧阳娇娇抱起那个婴孩,牵过我的手,同我说。
“走吧,苏苏。”
一路上我一句话也没说,也难得的没睡觉。
婴孩因为没有奶水一直在欧阳娇娇的怀里哭,我们也没有办法,快到家了,到时候就有羊奶水可以喂了。
和郝鸣碰面的时候,他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宽慰他:“你阿姐我没事,只是有些舟车疲劳,休息一日便好。”
到了伯爵府,欧阳娇娇说想陪我几日,再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我知晓她是担心我。
“我真的没事,只是有些疲乏,你知道我一向来都很想得通,既是她们的命,我又能怎样呢?”我说道。
那个婴孩找了个奶娘带着,我给她取了个小名,叫阳阳。
夫子和我外祖父得过些时日才会回家,还有一些事物需要处理。
首当其冲的就是楚襄王搞出的势力太大了,包括勾结的部分官员,都是需要些时日才能一一扳倒的,因为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
民间呼声尤其高,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欧阳娇娇说楚襄王其实就是个绣花枕头,真正有点能耐的是他背后的人,是他母家那边的舅舅。
如今楚襄王被擒拿,他舅舅不知道逃到哪边去了。
果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楚襄王真是愚蠢至极,被人利用做棋子。
好好当个闲散王爷,不快活吗?
郝鸣回他的书院住了,少将军说宫内现今还是有些乱,公主在我这里还是安全些的。
本来是打算住在我这里,但是公主不知为何拽着郝敏的隔壁不肯跟我走。
郝鸣这个愣头青也只知道红着脸不吭声。
孤男寡女像什么样,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分开她俩。
欧阳娇娇眼神很哀怨,仿佛在说不愿意公主住我这儿,被我驳回了。
“孤男寡女,我们郝鸣是要名声的。”
出门的郝鸣听见我这话,抖了抖,顺势被门栏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欧阳娇娇看我好像没事了,欣慰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一切都会好的,苏苏。”
额头上是她的轻柔的吻,我埋在她的胸口。
“嗯。”我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花瓣飘落,落在我的头顶,此刻已是春季,任何事情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