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夫子问我为何脸上又有伤。
这话好生熟悉,我说我昨日太思念夫子了摔椅子上磕碰的。
夫子拿来一壶水说要泼醒我。
你怎么敢的?
夫子这壶水没泼,因为太子驾到,旁还跟了个少将军。
太子问我们这是作甚,夫子还没答话,我哼哧哼哧演起来说夫子厌烦我整日来学堂,要泼我走,我走了我这就走。
夫子又捂住了胸膛。
夫子说我迟早这条老命是被你气死的。
我道:“为什么旁人没被气死,就夫子你就被气死了,说到底还是夫子自己的问题。”
夫子大口喘气,说要找人参吊吊命。
找不到人参,就开始攻击我。
“你可真是我见过最泼皮无赖的女子。”
“那也是夫子教的好,这一身的本事全是夫子教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常有的事。”
“夫子多少显得不大度了。”
在一旁的太子扑哧一声笑出来,夫子同太子和少将军请安,说见笑了。
少将军倒是一言不发。
他就是个沉默的闷葫芦。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太子说道。
“回太子的话,臣女从未有任何不愉快,世间万事都有它的命运发展,臣女只需要接受便可。”
太子错愕,似乎没想过我竟然这么通透。
“你倒是个想得开的。”
“想不开也没用不是嘛。”
我歪头,眨巴眨巴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们。
太子摸了摸我的头,说如果真的不开心也别硬撑。
我看见在一旁的少将军好像紧紧捏着袖子。
太子找夫子议事去了。
虽不知为何太子经常来找夫子议事,但却也明白夫子也是个通透的人,如若不是他太没野心,朝堂上终归有他一席之地。
所以我无聊的又去偷夫子的女儿红喝了。
今日梨儿不在,也不会再有人数落我喝冷酒。
夫子每年都会埋一些,今日我掏出的这坛似乎埋的年代略久了些,才喝三盏我就开始晕晕乎乎。
“这酒那么好喝吗?”
恍惚中我看见一个身影,不知是谁,我磕磕绊绊的答道。
“好,好是好喝的,就是后劲大了点。”
我站起身,又说道。
“还是上次喝的果酒好喝,甜甜的,就是这东西太少,有也轮不到我。”
说完我便扶在树旁吐。
那个人扶起我,让我把头靠在他腿上缓缓,又给我擦了擦嘴。
问道了好闻的味道,清洌的香气,不像少将军身上的味道清冷。
清洌又有些一些沉稳的味道。
好好闻。
我头埋进衣服里使劲嗅。
这人脾气好好,也不推开我,只是弹了弹我的脑门,叫我做小花猫。
于是我就睡死过去了。
恍惚中听见对方说什么。
“下次不要丢帕子了,小笨蛋。”
许是我听错了把,我十几条帕子呢,隔三差五就丢的。
梨儿为此数落过我不少次呢。
第二日醒来
是在私塾院的客房里,而且头又疼又昏。
我想起来了,有个男子,幸好没被夫子发现。
还在手里发现了我丢失的帕子,每一条我都有编号,这条好眼熟,我似乎记得在哪丢的。
算了,就先这样吧。
我洗漱完毕后去找夫子,夫子刚上完课,阴森森的问我:“酒好喝吗?”
“好是好喝的,就是醒来头昏脑胀,夫子你这怕不是假酒?”
夫子说昨日我被人带回,还是男子,不成体统,幸好没外人,这事该罚。
所以夫子罚我打扫偏房。
外祖父也说我最近太气夫子了,该罚。
那好吧,只要不是打手心怎么都好说。
厢房里堆满了杂物,我简单清扫了一遍,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这不是隔壁尚书家女儿的作文吗?
名字是我未来的夫婿。
【我,未来的夫婿,必定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他时而忧郁,时而激昂……】
我哈哈哈哈大笑。
她嫁的夫婿没一条符合的,还是个小胖子。
还看到了我的欧阳的,少将军的。
我拿起少将军的看了看,这字丑的我怀疑公主怎么看上他的,后又想了想,约莫是因为脸罢。
这么一想就觉得很正确了。
没有太子的,太子不算夫子的门生,只是偶尔来。
我收起少将军的,总觉得有朝一日可以糗他。
这该死的和夫子一样的恶趣味。
很难怀疑夫子保存的那么好,不是为了收藏,而是有一天来糗我们在座的各位。
我觉得我不像是外祖父的外孙女,更像是夫子的外孙女。
还找到了自己以前写的文章,当时我说扔了吧,夫子一口咬死说他觉得写的不错,就藏起来不叫我知道。
可算是让我找到了,我要找个地方埋起来。
我撬开了偏房的一块砖头
正当我打算塞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响声。
“你在偷偷藏什么呢?”
好家伙原是太子来了,吓本姑娘一大跳。
我把纸揉成团说:“这块砖头松了我给它紧紧,好叫他不会掉落。”
太子失笑。
“你还真是见一次,让我大开眼界一次。”
干好事无人知,干点坏事就立马反噬,我大约是一辈子的好人命罢。
“太子恕罪,让太子见笑了,夫子怕是在上课,我这就去喊他过来。”
太子今日一袭银衣,乌黑头发竖起,竖起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
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少年郎拿出折扇敲了敲我的头,“今日本王是来找你的。”
说完拍了拍手,他的暗卫便匆匆进来,又匆匆离去,只留了一地的酒。
我好奇闻了闻,是上次的果酒,又不敢动,问太子何故如此?
“酒醒了?昨日你说欢喜,本王想着你欢喜的话,就多送些。”
我心里一咯噔。
“我该不会是在醉酒时用了之前太子应承我的心愿了吧?”
我大惊,悔恨自己贪杯,莫名其妙用了那个心愿。
我想流泪了,而且还不是装的那种。
“原来如此,你是这般想的,虽说之前不是,但现在也可以是了。”太子说道。
他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我又后悔自己多嘴,来人啊赏我一个大嘴巴子罢。
“如你想再来一个心愿,今日就陪我走走罢。”太子收起折扇,也不等我同意,就叫我跟上。
今日是元宵最后一日,今年元宵撞了官家生辰,所以只开放三日。
这最后一日也好不热闹。
我始终是觉得不妥当,所以又紧张又害怕,走起路来都同手同脚。
太子拉住了在前面同手同脚走路的我,摸了摸我的头,叫我不要害怕,他只是从未逛过灯会,想叫人带带。
这下我释怀了,胆子也大起来,还敢让太子给我买吃的。
我边走边买边介绍这节的有趣地方,和欧阳娇娇出门时她从来是不给我买路边摊贩的东西,说会吃坏。
今天算是补了前日留下的遗憾。
本姑娘甚是欢喜。
太子看他人放灯好不热闹,拉着我也去放灯。
我在一旁边吃杏仁糕边看他许愿放灯,他问我为何不点灯?我说我前日点过了,他动作停顿了一下,问我和谁一起的?
“太子妃啊。”
吃完杏仁糕,我又戳起一块炸五花肉放进嘴里。
“那你可许了什么心愿?”似是松了一口气,太子又继续问道。
我:“……”
为什么都来关心我的愿望?
太子的愿望我又不敢问。
“国泰民安。”我只能说道。
“什么?”太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许的愿望!是希望国泰民安!”
我涨红了个脸,气急败坏的喊道,周围人都看着我,我又羞又愧,剁了剁脚逃走了。
今日委实丢人
为什么我要那么老实?
这心愿本姑娘不要了!
我跑到一半被太子的暗卫堵住了路,随即太子也赶来了。
会武功的人就是好,这一路上我已跑的气喘吁吁,太子却跟没事人一般。
我姜如苏服气
太子给我顺了顺背,好叫我顺畅些
“是本王不好,这许的愿望哪有说出来的道理。”
这突如起来的示弱让我把想撒的泼又硬生生憋回去
可堂堂太子都朝我低头了,我这小门小户,如今还是“弃妇”的一介女流,又哪里还有撒泼的道理?
“是苏苏逾越了,多谢太子海涵。”我退一步,拉开距离,作揖说道。
“还没消气?”太子问道。
我摇摇头,我想了想我也有错,确实不该这样老实,刚才直接扯个谎得了。
对夫子,对前婆母,对少将军我都可如此,唯独太子我却是不敢。
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太子就是专门治我这种小泼皮的。
我姜如苏又服气了
“回府吧。”我说。
今日之事已是逾越,虽我知道欧阳娇娇并不爱太子,却也不想去赌这个万一,比起和太子结缘,我更不想失去欧阳娇娇这个好友
太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发簪,是一支金步摇,上面镶嵌一颗粉宝石,零零碎碎嵌了一圈珍珠。
恰到好处,既不招摇,又显贵气。
我想问太子是想托我转交给欧阳娇娇吗?
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个事,如今欧阳娇娇的地位,还缺这一支金步摇吗?
而且欧阳娇娇定会生气我和太子见面。
“从前本想托先生一起带给你,可先生只收了那娃娃,说这簪子太贵重,你小门户的女儿,怕是收不起,叫本王收回。”
我心里咯噔,右眼皮狂跳。
暗道不好,这气氛着实令人火烧脸颊。
“太子讲糊话罢,哪里来的娃娃?怕是认错了人。”
太子神色一暗,说道。
“本王从前不知你是先生的亲眷,还是伯爵的外孙女,又觉先生的话有道理,我若强行拉着你进宫,怕也是护不住你。”
“可如今非昔比,皇上欠你们伯爵府人情,太子妃又同你交好。“
“苏苏,你可愿做我的良娣?”
我呆了,连刚才紧紧攥在手里的麦芽糖掉了都不知道。
“这……”我刚想开口,便被太子打断了。
“本王给你时间想,但你可别叫我难过。”太子说着就把发簪强硬塞进我手中。
“第一次见还以为你是天庭的小仙女下凡,后来知道不是后总在想你会喜欢什么,又不知道小姑娘家家喜欢什么,觉得粉色衬你,便挑的这发簪,虽说隔了点年岁,但日后会许你更好的。”
我颤颤巍巍拿住这簪子,只觉得这小小步摇有千金重
回府后我便立即同外祖父说了这事
外祖父同我说,虽说如今也不会再叫我吃委屈,但嫁入太子府,与你而言真是一件幸事吗?叫我自己好好斟酌,他反正是万万不同意的。
我坐在房间里发呆,想不出头绪索性睡了。
这男人委实让人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