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两人相对无言,只是静静地走着。
许辞觉得自己的每一脚都像是走在了泥泞里,拔起落下都难之又难。因为林决的家比较近,所以往常她总是会看着他进门。可今天,许辞只是点点头就匆匆离开。
她不想听见、看见里面的任何事,更是怕林母端着笑出来见她。
终于,直到走到自己家门口时,她的心才稍微平静一点。
时值秋日,夜里的凉风还是有些刺骨。许辞的手在即将要推开门的瞬间顿住了。
她在想,刚刚走的时候太急了,都没有注意到林决是不是已经进去了。也不知道是林母开的门,还是他自己开的。
如果是他自己开的,那转动门把手的瞬间,他会不会也有瞬间的犹豫和迟疑。
“辞辞,是你吗,傻站在外面做什么,还不快点进来。”许母一扭头就透过窗户看见自家女儿的身影,连忙打开门把她拉进来,“今天和小决一起吃得高兴吗,高兴就好。”
就女儿点点头,许母弯着眉眼继续道:“但是下次可不要回这么晚了,也不告诉我你在哪里,好歹让我去接你们俩。再说了,要是实在有瘾,赶明儿我在家里买一个家用的,你把小决请到咱家来,在你的小房间吃也是可以的嘛。”
听到耳边温柔的声音,许辞的表情却越来越呆滞,只能匆忙扯出个笑容:“我知道了,妈妈,我先去洗漱了,今天有点累。”
啪——
卫生间玻璃门被许辞关上,外加还反锁了一层。
她将水流放到最大,整个人木楞楞地任凭流水冲刷。
“或许我不该保留记忆的。”许辞机械式地进行着手中的动作,“总部那么多人的经验之谈,许辞,你凭什么相信自己就一定会比别人强,能够扛得住,你又不是...”
你又不是徐风。
想到这,许辞猛地关上了淋浴喷头,换好衣服坐在浴室的小凳子里发呆。
这个名字真的是太遥远了。
她的大脑本能地抗拒在此时还想起这个让她捉摸不透的名字。
“其实经历得多未必是件好事。”许辞长吁一口气,试图将压在心头的郁结吐出来,却发现收效甚微。
走出门时,发现许母已经贴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且给她留了盏暖灯。
许辞关上了灯,像自由落体似的重重砸在了床上。
过往的经历让她有的时候忍不住想劝劝林决,凡事都放开点,因为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不用死死地抓住或是停留在某一处。
但她以什么立场去说呢,她是经历了这么多,但林决呢,他不过是个少年。倘若自己真的将这些话说出来了,那未免太高高在上了。
“况且自己的都没有参透。”许辞狠狠地捏着山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参加总部特训的经历。
这项随机的特训,她抽中的是濒死体验。
各种各样在修补类任务中随时会出现的意外情况,枪击、溺水、火灾、地震、滑坡、山洪等等,许辞在虚拟仓里不知道死了几轮,才交了一份得以通过的答卷——
死亡,分为解脱和妥协。
其实现在,她忽然觉得,其实生活也是如此。很多事情都没有答案,要么自我解脱,要么自我妥协。
她对林决,也只能如此。
各种琐碎的念头和片段式的记忆交替闪现,在凌晨的时候,许辞终于睡着了。
即使再不解,遇到再困难的事情,太阳依旧会照样升起。只要你还想坚持,就得去面对新一天的生活。
怀抱着这样的念头,许辞几乎是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今天。
“怎么了,看你今天状态不是很好的样子。”放学的时候,林决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许辞迟滞地转头,看着好像没什么变化的身边人,突然觉得有些想笑:“还不是因为你。”
“我昨天特别担心你,差不多大半晚上没睡着。”
林决笑得疏朗:“真的假的。”
实在不怪他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样的话。一则许辞平时不是这样的性子,二来这表情加神态,怎么观察都像是调笑的成分居多。
或许是在这个任务世界里呆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加之又是从小时候的时间线切入,导致她有时几乎都快要忘记还有任务这回事了,并且越来越多地流露出真实的她自己。
于是乎面对这样的疑问,许辞弯起眼睛狡黠一笑:“其实这种东西,没办法验证,我话说出口了,至于你嘛——那就全靠唯心主义咯。”
说完,她就跑起来,速度快得像是要把所有烦恼都甩在后面。
“来追我。”许辞回头,发丝随着动作摆动。
少女的笑容和声音,为秋日点上一抹暖色。
林决摇摇头,表情似乎有些无奈,但动作却很诚实:“来了来了,慢点跑,最近附近施工,路上石头多了很多。”
在气喘吁吁中,许辞想,或许她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做一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