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全力挥出去的拳头不知何故打空了一样,余生一句话直接打了江海一个措手不及。
江海懵逼的看着余生,朦朦胧胧的光影中,这脸上全是认真的神色。
余生他……他在等自己问问题。
江海匆匆避开视线不看,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问、问什么?”
余生向上跨了一步,距离江海也更近了一些。
他的声音也是刻意压低了的,江海担心什么他很明白。
那低低的气音从丹田发出,“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会告诉你,我跟你不一样,很坦白的。”
不带这样挤兑人的!
主动权一直都被余生握在手里,江海只能被动的跟着他的步调在走,这让两人间主导惯了的江海非常不适应。
他拧着眉看面前的家伙,一股恶趣味渐渐从心底升腾了起来。
“呵呵,”他也笑了,向前迈了半步,如此一来,他与余生之间就只隔了不到一只成年人手掌的距离。
双方能够感受到对方扑在自己脸上的呼吸,温热的,潮湿的。
江海继续凑近,余生身体一僵,但他没动,他不觉得江海有胆子在他妈妈旁边做过分的事情。
形状好看的嘴巴凑到了余生面前,江海低沉又暧昧的吐出几个字。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余生的不自在和怒火。
“喂,江海你……”
退后一步,江海于黑暗中冲着余生得意洋洋的笑,他剑眉一挑,催促道:“不是说什么都可以问吗,这话不是你说的吗,快回答。”
余生咬着唇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无赖,他果然还低估了无赖的下限。
“说啊,刚才不是还伶牙俐齿吗?”
江海知道这个问题太过于隐私,正常人不会问这样隐私的问题,也没人愿意回答这样的问题。
可是,对付高岭之花,问这样的问题是最有效的,余生这样矜持又高冷的人脸皮极薄,断然不会回答他满是恶趣味的问题。
江海终究还是低估了余生,他听到余生笑了一声,这笑声中包含着克制和隐忍,又带着些气疯了的无措。
手飞快地伸过来扣住了江海的肩膀,江海没料到余生会出手,在对方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弯腰的时候,他不得不顺从对方的力道,不然黑灯瞎火的,他很可能会因为站不稳而滚落下去。
“喂,你干嘛?”
“告诉你答案不是吗,等等,江海,你要不要猜一下,说不定能猜对呢?”
黑暗中两个人的脸挨得那样近,他们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依稀可以看清对方的五官。
江海看到余生细长的双眼中有他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并不是愤怒,反而多了些戏谑。
“猜什么,猜谁?”他有点磕巴的问。
余生的气息扑洒在他的下巴上,柔柔的,还带着点痒,偏偏又不适合去挠。
“这是你要想的。”
“呃,先说是几岁?”
这个问题,余生回答的倒是很干脆,“比较晚,十七岁快十八岁的时候吧。”
江海听了在心里腹诽,就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余生这确实算晚的。
“那……班上的女同学,或是女老师?”
“不是。”
“女明星?吉田Y还是天海YX?”
江海觉得自己的回答完全挑不出什么错处,可听了这两个女明星的名字后,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却突然一僵,就连脸上的神色都有了瞬间的呆滞。
好在只是极短的瞬间,江海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余生摇了摇头,他盯住江海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面色非常认真的说:“是个男的。”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江海难以置信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渐渐将他松开的余生。
他的嘴唇嗫嚅着,成千上万句话争先恐后的到了嗓子眼,却又没有哪句话适合在此时问出口。
空咽了一下又一下,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哼~”余生极淡的笑了一声,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摸索着下楼。
等到双脚终于落到了一楼的地面,他才头也不回的说:“骗你的,还真信了。”
他没有听到身后的江海说什么,停顿了一下后,瘦高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转角处,紧接着,江海就听到了陈冉跟余生说话的声音。
陈冉留他在家吃晚饭,她说江海的手艺颇得自己真传,做的饭菜非常好吃。
余生带笑的推辞了一番,背着背包走了。
声控灯在这时候突然亮了,眼睛受不了强光的刺激,江海本能的眯起眼睛来。
他猛地转过身去,透过开着的小窗户,能够清楚的看到外面小路上余生的身影。
余生像是知道他会往外看一眼,路过窗户外面的时候,还抬头看了这边一眼,两人四目相对,江海面若寒霜,余生却很是突然的笑了一下。
余生一走,楼道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江海觉得自己就像是刚跑完马拉松全程一样,浑身上下的所有力气都随着余生的那句“是个男的”而被抽走了。
就算是玩笑话,余生也没理由开这样的玩笑。
一个原本的直男更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后背重重靠在了脏兮兮的墙壁上,江海心里一阵强过一阵的难受。
他扁着嘴巴,这难受中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他仰头看着上一层楼梯那黑漆漆的底部,自嘲的笑了出来。
想当初他为了能够将余生哄到手做了一件又一件的蠢事,他小心翼翼地避着陈冉和楚平,避着楚沛丰夫妻,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去追求余生。
余生给他吃了那么多的闭门羹,还说了那么多决绝的话。
对此,他装作不以为意,装作感受不到余生的抗拒。
他满心满眼全是那个人,想到他就忍不住像个傻子似的在那儿笑,余生对他翻个白眼他都能乐上半天。
喜欢余生时,本来也没有什么事业的他更是无心上进,一颗心全都扑在了对方的身上。
可是攻略一个直男实在是太辛苦了,辛苦到有时候江海都想哭。
表白的半年后,江海一直遭受冷遇,长此以往,即便是有着如火的热情也会有降温的时候。
在跟楚平阿毛等人聚餐之后,郁闷的江海第一次喝多了。
他被阿毛送到家属院门口,本该沿着巷子回家的他并未老老实实的回去。
走到余生家所住的那栋楼时,看着六楼余生房间尚且亮着的灯光,江海委屈巴巴的吸着鼻子,停了下来。
那时候正是北风呼啸的大冬天,他胡乱翻着全身上下的口袋,后来,终于从羽绒服内侧的口袋里找出了手机。
这时候,电子设备白痴的江海用的还是大家普遍都在用的那种半智能手机。
厚厚的像块小砖头,按键还偶尔不灵敏,除了听歌看聊天之外,好像就只剩下收发短信和打电话。
他双手不怎么利索的翻看着手机内的电话簿,终于在翻了五分多钟后,找到了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