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江海又见了三家科技公司，价格一家比一家贵。
看的越多，他就越无奈，问陆寻是不是真的要把钱都花在定制app上。
陆寻哪里有这方面的经验，他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没有拿出一个切实的答案。
再问阿毛，阿毛更是一脸懵逼，他无条件的站在江海这边。
“海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不懂，你看着办吧。”
被人绝对信任是好事没错，但是，在需要一些意见的时候，没人能够给他，又很无助惆怅。
如果把手头现有的钱都用来定制app，那么后续的外卖员的雇佣就会有困难，别的还可以省一下，外卖人员的工资是万万不能省的。
江海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决定再去找余生商量一下。
周五下午，楚平给江海打电话，说自己给女朋友网购的东西到了，让江海下班的时候去家属院正门门口的传达室帮忙拿一下。
江海好人做到底直接爬了六层楼给送到了家里，周五余生下课坐公交车回来，两个人正好可以就那些烦人的事情好好聊一聊。
站在楚家门口按响了门铃，来开门的人正是余生，看到江海他明显一愣。
江海晃了晃手里的快递，余生就立刻明白了。
他让开一条路，示意江海进来。
嘴角浅浅的勾着笑，语气里尽是阴阳怪气。
“你们两个还真是兄友弟恭啊，楚平扔根骨头你都能给他叼回来。”
这不是明显在说自己是楚平的狗腿子吗？
上一世，余生也没少说，主要原因大概是看不惯楚平总是小人得志似的指挥别人做这做那，顺带着连被指挥的江海一起瞧不上。
江海将快递放到门口的柜子上，正想说什么，就看到余生的妈妈手臂上抱着一堆衣服从阳台上走了出来。
余生妈妈精神看上去还不错，比刚从外面回来的那几天好了不少。
看到江海和余生站在门口，余生妈妈冲着江海招招手，“快进来，你好几天都没来过了呢。”
江海从小就很听余生妈妈的话，别人不知道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且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江海喜欢温柔的人，余生妈妈每次跟他说话都很温柔，对这样温柔的人，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余生妈妈好像一直都很温柔，听陈冉说，她是南方人，江南水乡女子，不光性子温柔脾气慢，就连说话也软软糯糯的。
小时候的江海就已经很喜欢余生妈妈，因为那时候江涛已经死了，陈冉从一个一般温柔的女人变成了脾气暴躁的女人，妈妈这样生硬的转变令他接受不了。
最开始时，江海曾偷偷想是不是外星人来过，将他的妈妈带走了，现在这个脾气暴躁的只是外星人留在地球上的试验品而已。
他很羡慕余生，每次去余生家做作业的时候，余生妈妈都会很温柔的跟他说话。
江海犹记得因为这种事跟陈冉抱怨过，陈冉也没惯着他，直接将他推到门口，并说：“你看谁家的妈妈好，你就去谁家当儿子吧。”
江海：“……”
那时候年纪小，他是真的想去给余生妈妈当儿子，但他也没有傻的冒泡。
楚家两个儿子，根本不缺他，换做江小溪就不一样了，他们家没有女孩子，一定会想要女儿的。
江海在那一刻，居然为了自己的脑补，小小的羡慕了一下才刚会走不久的妹妹。
长大后想起这些事，江海把它当笑话说给阿毛听。
他假惺惺的跟阿毛哭诉，“我妈居然真的把我推到门口，当时可害怕了，我真的怕我妈不要我了。”
阿毛翻个白眼，“天底下的妈都是一样的，你只是被你妈推到了门口，我就是因为闻到邻居家煮的红烧肉味嚷着想吃，我妈就直接把我拎到了楼道里，让我在外面闻够了味再回去，这找谁说理去？”
江海再次无语。
行吧，这样一对比，陈冉做的好像也没那么过分。
可不管怎么说，余生妈妈在江海心目中一度成了温柔的代名词。
现在，重生回来每次看到她，知道她现在得了胃癌，会在一年半之后因病过世。
这种知晓所有情况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很不自在。
余生妈妈一边坐在沙发上叠收回来的衣服，一边笑着跟江海说话，“楚平总是使唤你，下次再让你做这些，你就别听他的，他自己又不是没长手。”
江海朝她笑笑，“我也是顺路就帮着拿回来了，没关系的。”
余生妈妈吩咐余生拿水果招呼江海，她说早上下去买菜的时候看着葡萄新鲜就顺便买了点，让余生赶紧洗一些给江海吃。
余生点头答应着却用眼神示意江海什么都别说，江海沉默的点点头，坐在这儿看着她觉得心里很难过，索性找了个理由钻进了余生和楚平的房间。
江海像前世跟余生在一起时那样，进了房间非常自然的坐在了余生的床上。
床边的书桌上，余生的英文书还摊开放在那儿，一支中性笔夹在书骨处。
江海扫了一眼，忍不住撇嘴，倒不是嘲讽，只是有些感叹。
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爱学习的学生。
江海闲着无聊拿起余生的课本来翻看着打发时间，英文单词他认识的不多，初中高中学的那些早已经全部还给了学校。
这些组合在一起的字母对他来说无异于天书，看着眼熟，认识的单词加起来还没有一双手的手指头多。
江海一边翻一边念着一个单词——“Silence，Silence。”
他学着那天余生的念法念着那个单词，手指轻轻翻动书页，单词不认识，余生做笔记时写在上面的字迹，行云流水异常漂亮，还是可以看看的。
而且，他没有读过大学，也很好奇大学的书上都有什么。
然而，就在他兴冲冲的翻着书页想要长长见识的时候，夹在书页中的一张纸十分突然的映入了江海的眼帘。
那张白纸上用中性笔乱七八糟的画了很多条线，这些线一看就是随便画来打发无聊时间的。
没有预先设定好的走向，画到哪里算哪里。
原本，江海就只是那么一瞥，并没有想着细看。
一张纸能有什么好看的呢？
真正吸引他的是纸上的那几串十一位数的数字，以一开头，以二结尾，写的虽多却都是同一组，一看就是某个人的手机号码。
江海盯着那串数字，脸上那平静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他将纸拿出来，拿着纸的手都是抖的。
这串数字……这串数字江海知道是谁的号码，只不过……
“我不喜欢洗葡萄，太费劲了，既要一粒一粒摘下来，又要放面粉搓洗，若不是看在……”
端着一盘洗的干干净净的葡萄进来的余生，在看到江海手里拿的那张纸的瞬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那没说完的话没再继续说，他几乎是扑过来将那张纸抢走的。
江海被他急迫的动作唤回了意识，他眨巴了一下干涩的眼睛，有些迷惘的看着神情慌张的余生。
余生双手握拳，也看着江海。
那张纸此刻已经被揉成一团紧紧的攥在他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