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爷子说得轻巧。
走夜路的忌讳，哪是那么简单两句话就能说清的？
马家村这地方本来就有问题。
我想，他应该一早就盘算好了这一切。
就连时间，都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
不过为了避免再一次被人皮灯迷了魂，我决定按照孙老的“窍门”先试一试。
做好心里准备，我们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再次将人皮灯点亮。
这一次，点灯的血是孙老贡献的。
但不知道是因为血的原因，还是灯罩被扎了两个窟窿。
很明显，人皮灯并没有刚才那么亮。
用铁钩挑起人皮灯之后，果然就像孙老爷子说的那样，它会为我指路！
在灯光下，穿过灯罩的铁钩和铁丝，影子看着就像指针一样。
我发誓，我的手绝对没有动，但影子却会自己指方向！
按照孙老爷子教的，我始终看着自己的脚尖。
可刚走没几步，还没出村我就遇上了阻碍。
现在我的正前方，是一面墙！
“呃……孙老，孙老？”
等了片刻，没有人回应我。
我也不敢抬头，只能站在原地踌躇不安。
这办法到底靠不靠谱？
还是说，我压根就不该跟着铁钩的影子找方向？
突然！
人皮灯晃了晃。
铁钩的影子直愣愣的一动不动。
那个女人的声音，竟从我身后传来：
“你来帮我梳梳头吧……”
真是邪了门了，难不成我的魂又被勾走了？
不对不对，孙老爷子的办法应该是有用的。
起码我现在知道自己在干嘛！
难道，真的要继续往前走不成？
想来想去，算了，最多也就是在墙边站一宿而已，走就走！
刚迈出步子，我就感觉到身边的空气，阴冷了几分。
脚下软绵绵的，像是踩在烂泥上一样。
我心里老在想，什么时候自己会走到墙边？
可就这么跟着影子指着的方向，一直走、一直走……
前面的路，就像没有尽头似的。
我不能抬头，于是只能凭路面来判断周围的大致环境。
路，已经变得越来越陌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撞到墙，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现在已经在村外了！
夜色越来越黑，灯光却越来越暗。
除了人皮灯的光晕能照到的部分外，我几乎看不到周围其他任何东西。
只有路上的碎石子和野草在提醒着我，我已经进山了！
山风不急，徐徐拍打着人皮灯。
可无论灯怎么摇晃，指针一眼的影子，始终指着一个方向。
这段路，倒也没什么异样。
枯燥和平静，令我心里多少产生了一丝懈怠。
于是，我开始胡思乱想。
这影子，从头到尾就没变过方向。
等于说我始终走的都是一条直线。
一根掏炉灰的铁钩，和随处可见的粗铁丝，真的能帮我指路么？
不料我刚想到这，影子突然往右边偏了一下！
但我的脚步却没能来得及跟上变化。
我猛地刹住脚，地上的碎石子被我赶出去不少。
石子滑落，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前面竟是一处断崖！
我的脚刚好踩在断崖边上，这要是再往前半步，命就没了！
本来我打算看看周围，可一想到孙老爷子的嘱咐，我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能再发愣了，得专心点儿。
我紧紧盯着影子，继续跟着它所指的方向前行。
人皮灯的光芒开始渐渐黯淡了下去。
除了我的脚尖，连铁钩的影子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同时，在经过那次转向后，影子变换方向的频率也变多了。
影子时左时右指着方向，有时，它甚至还会180度倒转！
我不知道周围是什么样的环境。
但总觉得自己一直在兜圈子。
不过这种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
孙老爷子让我盯好脚尖是有道理的。
通过路面的变化，我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新的地方。
随着脚下的杂草和碎石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汪反着光的水泡子。
我想，这附近应该有水源！
空气越来越冷，周围的湿气也越来越重。
我的脚步声，在夜晚的寂静下，格外响亮。
这时候，我几乎已经看不清铁钩的影子了。
但它所指的方向，仍在不停地变化，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忽然，一个急转弯过后，人皮灯的光亮闪了闪！
那个女人的声音，犹在耳边响起：
“你来了……你来了……”
一阵阴风适时掠过，撩得我骨头都麻了。
我明明并不觉得害怕，可脑门上的冷汗，就是止不住地往外冒！
阴风“呜呜”的嚎啕着。
像是穿过门窗时，被逮住了尾巴。
铁钩的影子，随着不算缩小的光晕，渐渐消失。
人皮灯还亮着，只要它还没有彻底熄灭，我就不能停下来。
我咽了口吐沫继续往前走。
可刚走没几步，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有什么东西，正蹚着水朝我跑来！
服了！
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弄不清方向的时候来找麻烦？！
走夜路，最忌讳的就是回头。
没办法了，只能先硬着头皮往前跑吧！
但还没等我逃跑，人皮灯那微弱的灯光，忽然照到了一双惨白的脚！
紧接着，一股浓厚的尸气，凭空出现！
我倒吸一口凉气，忍着浑身的不自在，连连后退。
该来的总会来，提着人皮灯走夜路，早晚是要出事的！
可那双脚，就像黏上了我似的！
无论我怎么退，它始终都会出现在灯光下！
没多久，我便被逼到了“绝路”！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嚎啕的阴风和冰冷的空气，加重了我此时心头的压力。
难怪孙老爷子让我盯紧脚尖。
要是没他这句叮嘱，现在指不定会撞上什么大邪！
“不能抬头…不能抬头……”
我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别抬头！
只要守好规矩，这些邪祟就不能拿我怎么样！
正这么想着，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但灯光下那双惨白的脚，竟然动了！
见状，我连忙往后退，试图和它保持距离。
没想到，后背一顶，我好像撞在了……木板上？
我屏住呼吸，除了心跳声，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动静。
此时，人皮灯微弱的光亮，竟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至少灯光能让我看到那双脚在哪儿！
果然，那双脚再次出现在灯光下，而且尸气比刚才还要重！
那个女人哀怨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回荡起：
“你来了……帮我梳梳头吧……”
那双惨白的脚，往我这边挪了一步。
紧接着，一只消瘦的手穿过灯光，朝我伸了过来！
眼下退无可退，我只好盯住它，身体尽量往后仰。
谁曾想，人皮灯竟然在这时候……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