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端来吃食,齐云遮接过便要亲自喂与她。
“拿开,我不吃。”
齐云遮的勺子停在半空中,许季婉恶狠狠地盯着他,眼中带泪,楚楚动人。
“啪!”
碗勺在地上碎裂。
“那好,我们聊聊。”,齐云遮依旧淡笑着,捡起其中一块碎瓷片看了看。
“你想干什么?”,许季婉有些害怕起来。
齐云遮有些惋惜地说:“别紧张,不过是心疼这碗罢了。这一只碗,穷苦人家能吃一年。”
“可笑,你们赤焰谷的人杀人如麻,草菅人命,也知道什么是穷苦?”
“你又怎知我不知?”,齐云遮笑着靠近她。
许季婉几乎能感受到浮在她脸上的热气。
“你走开。”
齐云遮直起身来,“天霜仙子,此前承诺,打算何时兑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收了我赤焰谷的东西,当下又出尔反尔,这就是正道人士的作为?你最好,再好好想想。”
齐云遮收起笑意,转身离去,衣角翻飞。
许季婉捂着胸口喘着气,她就是死也不会嫁给齐云遮这大魔头的。
“照看好里面的人,别让她死了。”
“是,主上。”
江阴客栈。
“福贵!福贵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罗鸣谦搂着血泊中的福贵,声嘶力竭地喊着。
“啊!”
姜苏叶随众人推门而入,惊叫出声。
“别看。”,一手挡在她眼前。
姜苏叶随即惊吓地转头靠在身后之人的胸膛上,瑟瑟发抖。
“别怕。”,卫见行原本试图拉开搂在他腰上的手,思索片刻,也只是开口轻声安抚道。
“鸣谦,你近来可有树敌?”
“有啊,不就是你吗?”,罗鸣谦狠戾地抓住卫见行的领口。
“你冷静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仔细想想。”
罗鸣谦松开手,颓废地坐下,“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忽然他回过神来,“无方苍珠,无方苍珠不见了。”
卫见行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是谋财害命。”
罗鸣谦突然持刀抵在卫见行脖子上,“是你将无方苍珠在我这儿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我并未告诉他人。”
“不可能,除了你没人知道。”
卫见行侧头看向一旁仍旧呆愣着的姜苏叶,罗鸣谦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思羽?不可能!”,罗鸣谦将刀架得更近了些。
“除了她,没别人。”
卫见行抬手轻轻推开脖子上的刀,罗鸣谦没再阻拦。
“思羽,是你杀了福贵吗?”,卫见行逼近姜苏叶。
姜苏叶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往后退着,“不是我,我没有。我不会杀人的,我不敢杀人的。”
姜苏叶哭得慌乱,头摇晃得像拨浪鼓似的。
“够了!卫见行,此事我会再查。”,罗鸣谦挡在她身前,伸手拦住卫见行。
“好。她的身份你最好再查查。”
姜苏叶拉着罗鸣谦的衣袖,“兄长,我是思羽啊,我真的就是!我没有说谎。”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罗鸣谦摆摆手,没有看她。
“兄长!”
“我说了,出去!”
“是。”
清晨。
“怎么眼下青黑,是一夜没睡吗?”
“兄长,我不敢熟睡。”
罗鸣谦闭了闭眼,“思量一夜,跟在我身边确实不安全。我派人护送你回连山派。”
姜苏叶垂着头,“兄长,还是不信我?”
罗鸣谦摇头,“回去吧,一来跟着我确实不安全;二来,家中长辈听闻你的消息,已向我催促多次,盼你归家。”
“兄长,我是思羽。”
“你是思羽,我从未怀疑。”
“福贵也不是我杀的。”
空气凝滞了片刻。
罗鸣谦没有回答她。
“好了,收拾东西,走吧。”
姜苏叶俯身行礼,“兄长,那你多保重,早点回来。”
罗鸣谦点头,“嗯。”
“哈哈哈哈,走,一个都别想走。”,一红衣白发的男子飞身进入了客栈。
“不好,是赤枫,赤焰谷的人来了。”
罗鸣谦一把将姜苏叶推进房内,“躲好,没叫你,别出来。”
“兄长,小心。”,姜苏叶拍着紧闭的房门喊道。
“鸣谦,你退后。”,卫见行赶了过来。
“退什么退,我可不怕他。”
“你身体不好,别逞强。”
罗鸣谦瞪他一眼,“再不好,我也能护住我妹妹。”
姜苏叶听闻此言,心里有些异样。护她?
赤枫冷冷一笑,“你二人何必谦让,一起上啊!哦,不对,所有人一起上!”
卫见行挑嘴冷笑,“狂妄至极!”
说着拔剑与赤枫打斗起来。
起初,赤枫被逼得连连后退,险些站立不稳。
不时,战况就发生了扭转。
“卫见行!你瞎了,刺他心脏!”,罗鸣谦一边喊着,一边持刀朝着赤枫后背砍去。
不过几步路,罗鸣谦便觉浑身无力,越是运功越感脚步虚浮。
卫见行单膝跪地,以剑支撑着自己,“我们中毒了。”
紧接着周围的人倒下一片。
罗鸣谦同样绊倒在地上,昏迷前,见一人从房中跑出来,似有些慌张,接着便不省人事。
“东西呢?”
齐云遮坐在殿中,单手扶额撑在王座上,眼神阴鸷地盯着下方跪倒的一片。
“回禀主上,没能拿回来。”,赤枫跪地行礼,不敢抬头。
齐云遮微眯着眼,“圣女亲自出马,都没能拿回来。看来这武林正道,不经意间,实力见长啊!”
赤枫看了看一旁站立着的姜苏叶,“求主上责罚。”
齐云遮淡笑道:“责罚?不知圣女怎么看?”
姜苏叶撩开裙摆跪下,“主上,要罚便罚我吧。是我将无方苍珠化了水,救了卫见行和罗鸣谦。”
齐云遮觉得有趣,“圣女还会救人?着实令人意外啊!”
“主上,无需多言。我甘愿领罚。”
齐云遮不紧不慢地从王座上走下来,在姜苏叶面前单膝蹲下,“圣女该清楚,此次行动原本我们不仅能拿到无方苍珠,还可以取了卫见行的性命。你说,我该怎么罚你?罚了,你受得住吗?”
姜苏叶与他对视,“主上,我说过了,甘愿领罚。”
“属下愿代圣女受罚!”,赤枫开口道。
“让她自己受着!”,齐云遮大声呵斥道。
“降崖峰圣女熟得很,去领十日鞭刑!”
赤枫焦急地说:“主上,十日未免太多了。”
姜苏叶跪着,背挺得笔直,“是,主上。”
“圣女,你就向主上服个软吧。”
齐云遮观察着她的表情,未见她面上有任何的波动,他咬着牙说:“赤枫,看来圣女可不想承你这份情。”
“主上,没有其他吩咐,我去就降崖峰了。”,没等齐云遮回答,姜苏叶站起来,径直朝外走去。
齐云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重重地甩了甩衣袖,“都退下吧。”
“天霜仙子,你看,过去这些日子。就算是你不吃不喝,我也有办法让你活着。”
齐云遮端了一碗汤羹递给许季婉,“所以,何必这样委屈自己?”
许季婉把头侧向一边,并不接受他的示好。
“你放我走吧,我是不会嫁给你的。”,许季婉哀求道,“赤元绫,等母亲百年后,我会还给你的。”
齐云遮幽幽地问了一句,“既然你母亲终究会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我现在就可以命人去取回赤元绫,再将你送回去。你认为此举,是否妥当?”
许季婉眼泪簌簌地掉下来,“齐谷主,不可。没有了赤元绫护体,母亲会立即命丧于寒毒。你不能这样做!”
齐云遮看着许季婉既要又要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笑。
“拿赤元绫换你嫁我,是天霜仙子此前许下的承诺。如今出尔反尔,你觉得我是这么好哄骗的吗?”
许季婉摇着头说:“不是的,我不能嫁你,我心里只有卫大哥一人,怎么还能嫁给你?”
齐云遮替她擦拭了眼泪,“哭什么?嫁给我,我也准你心里有他,这并不想冲。”
“夫妻之间怎能容下旁人?”,许季婉看怪物似的盯着齐云遮。
许季婉的这个问题,齐云遮仔细想了想,仍觉是无病呻吟。这些正道人士,总是拿一些条条框框来束缚自己,压抑人性。
他仍旧保持着笑意,“我这人心胸宽广得很,我说容得下,就是容得下。”
许季婉瞪着她,“你这个疯子!”
“婚期都定在三个月后,你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我会请你的父母一同观礼。”
许季婉颓然地倒在榻上。
“嘶,好痛。你轻点儿!”
姜苏叶光着膀子坐在榻上,等着赤药给她上药。
“这降崖峰的人,下手也太狠了。”,赤药搅拌着伤药说道。
“可不是,枉我此前时常过去,对他们多加照拂,一群没良心的。”
赤药不好接话,姜苏叶是常常去降崖峰没错,照拂二字可就不太恰当了。每次练了新毒,便会让降崖峰的人帮她在犯人身上试药,双双中毒这种事,她都习惯了,就连她的医术也跟着见长。
“药药,你看这会留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