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自习？”
“对。”路迢遥转身看着姜鸿，“要不我们一起去？去竞赛班上课的地方找个空教室。”
“好。”姜鸿点头同意，随手将两本数学练习册装进自己的书包，同时没忘拿上路迢遥高一的时候给他的涵盖整个高中数学知识的笔记本。
“正好，你要是有不会的题我还可以和你讲。”
“嗯。”姜鸿跟着路迢遥离开本班教室所在的教学楼，踏入一栋他从来未曾去过的楼。
“这一层的四个教室都是开放的，最靠近办公室的那一个是现在的竞赛班在用的，其他三个可以随便进。”路迢遥向姜鸿解释道，然后便推门进入了最靠近楼梯的那一个空教室。
姜鸿跟着路迢遥步入其中，隔了个空位，寻了个路迢遥比邻的位置坐下。
“不会的题先思考，然后攒一攒，等我做完手里的题目再问我。”路迢遥已经从书包里拿出草稿纸和题册。
“规矩我懂。”姜鸿笑了笑，他可不敢轻易打断路迢遥的思考，不然对方得郁闷好久。
“铃铃铃——”
恰好是一声上课铃，路迢遥打开笔盖便开始演算题目。
整整一个下午，路迢遥都在做题，只在每道题切换的间隙，或者是实在是没有思路的时候才会想起要问问姜鸿有没有不懂的地方。
姜鸿询问的题目对她而言都过于简单，看过题目，路迢遥便能把思路写出来，然后开始跟姜鸿讲题。
姜鸿眼看着外边的天色越来越暗，于是将教室里的灯打开，见路迢遥还在做题，自己也不着急，跟着她一起做题。
不知为何，总是会莫名觉得待在路迢遥身边很让他安心，待在她身边，无论做什么都好，没有理由就想相信她，哪怕就在身边也忍不住思念。
很奇怪的感觉。
等到路迢遥反应过来，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早已经响过许久。
“走吧，该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残羹剩饭了。”姜鸿见路迢遥懵懵地抬起头，显然思绪还沉浸在题目里。
“哦哦。”路迢遥合上笔盖，“啊，这么晚了……食堂小卖部还开着吧……”
“走吧，去看看。”姜鸿将自己的书收拾好，示意路迢遥快一点。
“嗯。”路迢遥将写满字迹的草稿纸随意地塞进书包，然后拎着书包就跟上姜鸿的脚步向教室外面走。
两人抵达食堂的时候，里面只有寥寥几人，饭是吃不上了，但小卖部还开着，于是只好买些面包和牛奶。
回到教室，路迢遥将自己中午拍的照片发给姜鸿，“怎么样？我的拍照技术还不错吧？”
姜鸿看了一眼照片，每一张都都是仰拍，可以说是十分考验他的那一张脸。
姜鸿：“……”
“哈哈，开个玩笑嘛，主要是你长得好看。”路迢遥看了一眼自己这拍得十分敷衍的照片，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
多亏姜鸿这张脸长得好看，不然拍出来真的不堪入目。
“那我们现在重拍几张。”姜鸿看着路迢遥，趁着还没有上课，已然拿出自己的手机。
“啊？那好吧。”路迢遥从书包里拿出银牌递给姜鸿。
“你拿着吧。”姜鸿已经将点开相机，示意路迢遥和自己合拍。
“好。”路迢遥没有表现出异议，将上半身靠近姜鸿，两人同框，姜鸿一连拍了好几张。
姜鸿将拍好的照片发给路迢遥，路迢遥看了看，确实比自己之前拍得那几张好看。
姜鸿好看。
“怎么样？”
“不错。”路迢遥实话实说，随后听到晚自习的预备铃，两人不约而同地将手机收起，教室里也安静下来，孙秀林进入教室巡视，督促学生不要忘了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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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临风被路迢遥的话刺激到，也没心思再拍照，今天没有他的比赛了，于是便从草坪上拎起自己的书包，穿行过人群离开了操场。
在路上，他拿出手机，将先前自己站在台上，胸前挂着金牌的照片发给姜子健和李茜，说自己运动会得了金牌。
前者没有半句回复，后者发语音让他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
姜临风关上手机，手中的金牌反射着不甚明朗的日光，反而显得明晃晃的，十分刺眼，就像路迢遥的话那么刺眼。
“草！”
姜临风将金牌的挂绳团成一团，扔向草坪里的景观树，金牌没入厚厚的灌丛，再也找不见。
分数，分数，还是分数，除了分数，他在李茜和姜子健的眼里一无是处。
“草！”又骂了几声，姜临风才慢慢回到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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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结束，高二一班的总体成绩还算不错，路迢遥和姜鸿站在方阵里，听主席台上校领导发言，宣布运动会正式结束。
各班拿上东西有序回到本班教室，路迢遥和姜鸿走在队伍中央，一踏进教室门便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当然，在孙秀林踏进教室门的那一刻，一切戛然而止。
“好了，运动会结束了，都收收心，月底还有月考。现在好好自习，有问题拿到办公室来问。”
“唉——”底下的学生唉声叹气，怏怏不乐。
“都打起精神，算算你们的时间，月考之后又有一次元旦晚会，然后期末考试，开学再来就是高二下期，紧接着就是高三，我看你们还只知道玩。”孙秀林站在讲台上，将讲桌上的湿抹布折好放在桌面一角。
“好好自习，保持安静，学习委员和纪律委员注意维持纪律。”
“知道了孙老师。”
孙秀林见教室里的学生都安静下来，这才转身离开了教室。
路迢遥将练习册装进书包，悄声对姜鸿说道：“我去找张老师了。”
“嗯。”姜鸿点点头，盘算着晚饭的时候帮路迢遥买面包和牛奶。
等路迢遥结束思考，窗外的天光已经没入地平线一下，冬季白昼短，路迢遥看了一眼教室里的挂钟，早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
回到教室，便见姜鸿从抽屉里拿出面包和牛奶。
“谢谢。”路迢遥很自然地接过。
“晚上还要去吗？”
“对。三月份的时候国集队员有两次集训和角逐，最终从60人中选出6人组成国家队，参加IMO。”说到这里，路迢遥觉得时间有些紧，越是学习，她越感觉自己还有很多地方可以提升。
“嗯，我觉得你一定可以，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姜鸿听出路迢遥话语里不那么明显的焦躁，开口安慰道。
“我知道了。”路迢遥笑了笑，“我一定劳逸结合，尽力而为。”
数学竞赛连微积分都没涉及，说到底，还没涉及到数学的核心，路迢遥知道这一点，但还是想试一试，把一件事做到极致，不也是一件很酷的事？
“所以你下学期三月份还会离校一段时间？”
“嗯。”路迢遥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牛奶，这才把有些干硬的面包吞咽下去。
“姜鸿，我要去A大，你知道的，你呢？”路迢遥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中午的时候孙秀林说的话，她要去A大，姜鸿呢？
路迢遥知道人的感情不一定会因为空间的距离而变淡，但，总有这样的可能性。
如果人生是一段路有一段路的朋友，一段路有一段路的邂逅，如果姜鸿对于她的人生来说，保质期只是三年，无话不谈的投机会被其他人替代，那么，分别的时候该是怎样的情景。
或许她执拗的永远是一个错误。
路迢遥前几天才看到过这样一段话，对于真正珍惜的人，我们不说永远，只说珍惜。
所以，她应该珍惜的，而不是苛求于人。
“我和你一样。”姜鸿愣了愣，才郑重地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还差得很远，但你相信我，我……”
“不用给出承诺。”路迢遥出声打断姜鸿的话，“不用给我承诺，你只需要向自己承诺，我相信你。”
路迢遥想了想，她不想逼姜鸿给出承诺，一是她不想给姜鸿压力，她无论站在怎样的立场都没有这个权力。二是，对于未来，她持有开放的心态。
任何向她许诺“一定”和“永远”的人她都会觉得对方十分虚伪，只凭借自己的一厢情愿，丝毫不考虑现实的可能性，一个只会说大话的人，她如何相信？
她不想姜鸿来踩她的雷点。
“你放心吧，我不会向外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无论如何，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我都会尽力而为。”姜鸿见路迢遥踟蹰犹豫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自己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相信那些说大话的人，轻易给出的承诺显得廉价，一时感人肺腑，做不到就另当别论。
他很重视承诺，所以才没有在一开始就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会考进A大。
姜鸿没想到，路迢遥和他抱有一样的想法。
“那，那你快学习吧……”路迢遥别开目光不再去看姜鸿。
方才少年踟蹰犹豫，但又果敢坚毅的神情，她还从来没有在现实里见过，只在书里读到过，不知道为什么，路迢遥忽然有一种冲动，有一种相信一次，抱着期望去等待答案揭晓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