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雨一直持续到傍晚。
铺着石板的地面上,也有一个一个的小水汪,如同千万片破碎的镜子。
就在这雨后,卫榆和卫竺站在回廊里,看着卿云被人拖出来。
还是地牢里衣衫不整的样子,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推搡着往外走。
“将军,将军,您见见我,见见我,我真的没有做啊,真的没有做!”
她的声音在雨后的寒风中,格外的凄厉。
露出来的皮肤,已经冻得青紫。
可是,任凭她叫喊,也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那些后宅得女子,都站在回廊里,静默无声。
颇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
最受宠爱,风光无限的卿云,转眼间就是这个样子。
她们呢,她们也不是一样吗,只要稍微有点错处……
一股子凉意从心底升腾而起。
“快走!”一名士兵推搡着卿云,推得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一个踉跄,卿云却是一抬头看见了卫竺和卫榆。
“卫榆,救救我!”
“卫竺,救济我!”
“我们终究是一家人啊,求求你们了,不要让我被送进军营!”
“卫榆,以前是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毕竟,我们是亲姐妹!”
“是亲姐妹啊!”
这一刻,卿云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此时,卿璃已经不在这里了,不然,卿璃定然会欣喜若狂的。
“走吧!”士兵又推了一把。
卿云绝望的看着卫榆和卫竺,他们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卫榆……”
她的声音越发凄厉。
卫榆终于动了,她缓缓走上前。
踩着千万片细碎的水汪,一直走到卿云的身边。
大雨之后,空气都是冷冽的。
卫榆干干净净,清清冷冷的站在卿云的身边。
如同被雨水清洗出来一般,洁净的让人不敢直视。
卿云用一双手臂抱紧自己,这一瞬间,她突然就感觉自己肮脏无比。
感觉自己,就这样站在卫榆的面前,就是一种屈辱。
“卫榆,救我,求你!”
她眼巴巴的看着卫榆,眼泪骤然从眼睛里滑落下来,又快又急。
卫榆没有说话,往后伸手。
小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里的披风递给了卫榆。
卫榆把披风给卿云裹上。
“卿云,人做错事都要付出代价的,我救不了你,想活着就想法子自救!”
她的身子微微前倾,嘴巴就靠在卿云的耳朵边。
“卿玚手里有人,想办法,让他救你。现在,他就在你的斜后方树后。”
说着退后一步,唇角微微勾起:“那可是你爹!总要搞明白,究竟是谁害你到这一步,死也要死个明白的!”
卿云没有回头,只是双手攥紧了披风。
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眼泪。
卫榆微微勾唇:“我说了,我中毒了,此时此刻我没有说假话,不是我做的。卿云,谁要用你来达成目的,谁要用你来铺路呢?你难道真的不知?”
卿云定定看了卫榆半晌,咬紧牙关,对着士兵说:“走!”
竟然就这么大步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只不过身上的披风,被她死死抓着,却是再也没有松开。
就在雨后暂时明朗的天幕下,披着一袭黑色披风,顶着凌乱的头发,消失在将军府的门口。
卫榆微微勾唇看过去,树后的衣角已经不见了。
卿玚果然是冷血啊,这卿云名义上可是他剩下的唯一的孩子。
而且是他从小看着长大,也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的。
竟然就能这么看着,一面不见,一句话都没有。
人群慢慢散去。
“为何?”卫竺走到卫榆身边,用自己的披风裹住卫榆,“回去吧,太冷了。”
“哥,我突然感觉,与其让她杀死了,不如在她心里种下仇恨。”
卿云去的地方可是军营,她和卫竺接触不到的地方。
甚至鹰隼苍明他们,也很难深入调查的地方。
若是卿云有手段,可以活下来,她一定可以知道很多东西。
万一她爬起来了,一闹腾,只怕独石崖就是天翻地覆。
卫竺侧头看着卫榆,骤然笑了:“我突然发现,我的妹妹,能看破人心,善用兵法!”
卫榆傲娇的抬着小下巴:“北疆安稳了,咱们才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卫竺点头:“是啊。”
顿了一下,又说:“听说贺佑去了云川,找了大将军,不知道父子俩说了什么,反正闹翻了。”
卫榆看着卫竺,贺佑不至于这么鲁莽啊!
毕竟庄子上养着北凉人的事情,一旦暴露出来,无论谁做的,整个贺家都被拖下水了。
一损俱损!
“贺佑和大将军断亲,被驱逐出贺家,贺家军一部分人跟着贺佑走了,大将军气得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