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运,她离坎威尔的方向并没有偏离太远。看来那个小女孩没有骗她。
她边走边拿出那块锦布打开看。
上面却是密密麻麻的奇怪符文。茹达斯十分疑惑,看不懂,先将这东西别在后腰衣服里。反正那孩子说会来找她,到时候再问吧。
摆脱这副身体才重要,毕竟现在的茹达斯只有灵魂是属于她原本的东西,至于所谓原本的身体......
茹达斯其实是双生子,原本的她身体十分孱弱,但她的孪生姐姐身体却格外硬朗。
她们刚出生没多久就有许多人都在担心,觉得孪生妹妹会夭折,实在是太虚弱了。
唯一拿的出的优点,可能就是她比姐姐更能看出精致的五官,而且,她有着独一无二的瞳色,暗灰粉色中夹杂着点点金色,但只要不是很明亮的地方,看着和灰瞳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妹妹连父母亲都不愿再多看她两眼,几乎要坦然接受她会因病夭折的讯息,因为家族固化的思想,只有强壮的人才配得上贵族的气质,才有资格继承家族,。而且她们出生时天生异象,所有人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是姐姐带来的福兆。
没两个月,她便被托给女仆照顾,而她的姐姐,则被父母接走精心照顾。
再后来,就是她被心怀不轨的妖师偷走,几年后,而妖师也发现由于她太虚弱,根本达不到冶炼其的体质,经过几年的摧残锻炼,她反而更加容易生病了,妖师们合计着很可能冶炼仪式还没开始,她就死于病榻。
于是,在她十三岁那年,妖师族长与一直嫉妒茹达斯父母的叔父叔母联合把她的孪生姐姐绑走,并实施了禁术,此禁术恰好只能用于血亲之人,将两姐妹的灵魂互换了。
不,准确来说,是以姐姐的灵魂做阵祭,将妹妹茹达斯的灵魂引入到姐姐的那具强壮的身体里。
牺牲一魂而换一体。
而后茹达斯自己原本的身体,则交由她的叔父叔母偷偷用妖师特制的棺材埋到一处只有他们两方知道的偏僻地方去了。
而棺材之所以用特制的,也许是那群坏透了的妖师又在打着以后什么主意将这个身体也炼成什么傀儡用来牵制住变成妖物的茹达斯。
那群自大的妖师却毫不忌讳的让茹达斯知晓了他们的阴谋诡计。
万籁寂静中,一声女孩的嗔笑聚起,让这没落的黑夜更增一丝诡异怪谲。
而现在,未等被他人利用,正巧反倒帮到了自己。
夜色正浓,但是已经能隐隐约约的看清事物的轮廓。
郊外的空气静谧且充满孤寂,兴许是这片土地的豺狼野豹喜在夜里觅食,时而空旷时而繁密的森林显得危机四伏。
当然,已是变异体的茹达斯自然不怕这些,她担心的,妖师们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知道了她逃走的事,必然会尽一切力量去把她抓回来。
妖师一定会用最快能辨别她方位的猎魂阵来追踪她。猎魂阵就是用术法下阵,控制覆盖区域内的生物追踪此区域的目标人物。
一旦在这片区域设下猎魂阵,那些看到过她的兽类无疑会被控制进而暴露她的行踪。
如若真被抓回来,等待她的,将会是和上一世同等惨痛的命运。
所以,不仅要争分夺秒的离开这里,还要防范着不要被这里的动物盯上。
茹达斯拖着一身伤痛,周围草丛什么的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都能让她神经瞬间紧绷。生怕那群疯子已经找到这里来。
忽然,身体里的妖毒似是得到了远处某种回应一般,筋脉开始抽痛,心脏像是万虫咬噬一般痛苦。
疼的让茹达斯眉头紧皱。
她被这忽如其来的疼痛给牵制了脚步,浑身嗖嗖的冒着冷汗,可她仅仅是停了一秒,又强撑着剧痛咬牙奔跑起来。
她知道,是那群妖师在催动她身上的妖毒。
“换回身体就好了,换回来,他们就找不到了.......”“在快一点,快。”茹达斯心里像念咒语般安慰自己,不知怎的,这种亡命逃徒的感觉将上一世任人宰割受人支配的恐惧愈发清晰。
那是一种无法根除的灵魂烙印,是深渊,是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的终身傀儡。
好在,在茹达斯抵达叔父叔母住的小镇之前妖师们还没有追上来。
透过枝叶繁密的空隙点点亮光逐渐多了起来。
某处,一个水晶球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人身穿着相同的黑棕色袍子,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连都是面部都是用玄铁面具遮挡着。
“你怎么看?她出了这片森林,我们可就监视不到她喽。”女人的声音先响起。
男人不苟言笑,只是死死盯着由水晶球里显示出的茹达斯在森林里的身影。
半晌,男人挥袍熄灭了水晶球,轻哼一声。“她不应该能跑出来才是。”“也好,让我们拭目以待她能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只不过,那个锦布,要尽快拿过来。”
女人轻声:“嗯。”。取下面具,露出鲜艳的红唇,媚笑道:“已经安排人去追踪她了,至于那块布......”“先不着急,万一打草惊蛇了呢。连我们都不曾获晓上面的古精灵语是什么意思,她?更不会清楚。”
女人侧身摆弄着水景球,“不过,妖师那帮人怎么办?是......把他们都杀了?”
男人略带笑意:“没有必要,把这群废物加进这场戏剧里难道不会更有趣吗?”
......
茹达斯刚从森林里踏出,忽觉步子都轻快不少,身上似乎突然消失了什么磁场一样。
【也许是我的错觉?】茹达斯拨开挡在眼前凌乱的发丝,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坎威尔小镇到了。
茹达斯拖着遍体鳞伤,满是黏黏血迹的身体,伸手拨开最后挡着的灌木丛叶,不知怎的,精神好似恍惚了一下,忽觉自己的命运即将拨云见日.......
妖毒此时似乎缓解了不少。
她没有立刻去她叔父叔母那里。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做。
在离小镇西南方向约15英里左右是这个小镇的公共墓地,茹达斯的自己原本的身体就埋在那里,现在这具身体已经不是正常人的层次了,就算茹达斯没有来过这里,凭借感知嗅觉也能轻易察觉到阴气最重的地方在什么位置。
不久,在公墓的最角落里,茹达斯找到了“她的墓”。
一个微微凸起的小土堆,周围长满了乱七八糟的杂草,如果不是因为她自身特殊的能力,加上两具身体本身就是双生子且上一世便已精通各种术法,自己找到并不难。
但如若让他人去找,恐怕连这是个坟墓也看不出。因为这个坟墓实在太草率了,不难说,就是随手一埋。
茹达斯定了定神,轻叹一声,调动周身气息,十指对着土堆......
“起。”
土堆周围地面开始龟裂,地下的东西顶着似要破土而出。碎石块的摩擦震动声微微作响。
"看来埋的并不深嘛。"茹达斯黯淡的瞳孔升起一抹亮色。一个冰晶棺椁陡然升到地面。
透明的棺椁里静静躺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孩儿,也许是冰晶棺椁的缘故,里面的人儿似刚睡着一般,全身白皙却不是了无生气的惨白色。
茹达斯掀起棺盖,立即变换手势施展术法,周围瞬间妖风四起,此术法是禁术,在她上一世十三岁那年便经历过一次。
只不过,这一次施术人是她自己,为了夺回本就是她自己的东西。
茹达斯再一次感受了灵魂被拔起的感受,随着术法逐渐由重至轻,再变重......
好像是坠入了梦境里悬崖,感觉奇妙且虚渺。
嗒嗒两声,再睁眼,是躺在冰晶棺椁里。茹达斯从未感受到如此的舒适,也许是因为回归本体的契合感,也许是摆脱了伤痕累累被妖毒控制的身体。
除了感到浑身“妖力”全失,身上从未如此疲惫虚弱感如此强烈外,就是好冷,好饿。
毕竟,这个身体,在茹达斯看来就是没有经过任何术法修习的凡胎肉体。
从冰棺中起身,空气里弥漫着一丝血腥气,那是那具身体上散发出的,如今身体已经换回来了。准确的来说,是茹达斯姐姐的尸身......
茹达斯本想把姐姐的这个身体还放回冰棺内,可她高估了现在的自己,弱的连抬的力气都没有。
如果不处理,也许第二天就会有小镇的村民就会发现,事情闹大了,被那群妖师发现了,事情就麻烦了。
正当她在思考如何处理这一片狼藉以及这个满是妖力的残破尸身时,忽的听到身后传来很细微的声音,似是野兽踩断树枝的声响。
茹达斯警惕的回头看了看,可是周围太黑了,除了冰晶棺有一丝丝微弱的光亮,所有的地方虽不是完全黑黢黢的,但空气里仍是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
加上现在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身体,五感和感知力大大减弱,但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妖师控制来追踪她的兽类。
【这就找来了吗】正当茹达斯思索着一句时,心中不免猛地一惊,因为她看到了个人影.....
前世的恐惧莫名笼罩心头。
不论是潜意识还是理智都在脑海里催促她:
跑。不能被抓住。
此时天虽有一点蒙蒙亮,但月亮仍高高悬挂着。
茹达斯顾不上来者是谁,只在思索往哪里跑。
还不等踏出两步,手臂忽的被紧紧抓住。茹达斯直觉告诉她,此人功夫很高,出手速度极快且没有声音,要不是他刚刚可能不小心踩到树枝,她可能一直发现不了他。
茹达斯心头一凉,她知道凭借现在的她根本逃脱不了。【难道还是摆脱不了既定的命运吗】
“小姑娘?这是你做的吗?”一个略显青稚的青年声音传入耳边。
???
茹达斯回头,一副银色盔甲映入眼帘,视线上移,一个约莫20岁的“骑士”正盯着那个冰棺和地上的尸体,他相貌干净清秀,眉毛却是微微皱起,似是看到了地上那遍体鳞伤死去的女孩有些不可置信。
“骑士”再回头,手中的剑反射月光照亮了对方的的脸。
他俨然对上一副清亮的眼眸。
那双眼睛是他从未见过的颜色,淡淡的灰粉色点缀着点点金色,似是晨昏中的萤火虫在飞舞。
但很快,理智将他的思绪从惊讶中拉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茹达斯猜测此人应该是巡边的骑士,可是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可以确定的是,此人不是妖师那边的人。
演技上线。
茹达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摇了摇头。顺带故作吃痛的表情碰了碰被他用力捏红的胳膊。
“抱歉。”
少年蹲下查看那具尸身,显然他大部分注意力还是被这个奇怪的尸体吸引了。
尸身虽是一个年纪尚轻的女孩儿,却有着异常坚硬异于常人的体魄。她的脸上伤痕太多,显得血肉模糊。
再加上天还未亮,少年没有注意这个人会与面前站的人外貌很是相像。
再探,此人有不低的内修。
而且旁边的冰晶棺椁并不常见是一方面,其材质沉重无比,这个起码得有六百多磅。
少年疑惑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少女,比这个年纪的姑娘身体消瘦许多不说,现已是秋季,身上却只有一件单薄的连衣裙。皮肤下的隐隐约约能看得出细细的青色血管,皮肤白皙干燥,一看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
少年心想【她应该是误闯此处吧,怎么看都不会是干的动这种事情的。】
少年起身,颔首问:“你是坎威尔小镇的吗?”
茹达斯点点头,现在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正当疑惑为什么妖师还未找到这儿时。
只听见那名骑士自顾自的说:“奇怪了,刚刚的异动是怎么回事,和这里有什么关系啊?”
原来,受猎魂阵束缚的野兽不知怎的在追踪的时候不停冲撞着边境的结界,引起结界另一边的国家巡边卫的注意,而这个少年就是偷偷来探查情况的,跟随异响一路摸索到这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来干什么的?”少年不死心的追问。
茹达斯一时间大脑空白,想不出来合适的理由。
忽然,可能是刚刚是换身术的时候太着急了,术阵未完全闭环就急忙收阵,茹达斯感到一阵眩晕,双手双脚突然止不住的颤抖。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少年骑士慌忙去扶她,双指探向其脉搏。
乌青的发丝从耳后滑出来一缕,眉间又皱在一起,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身上的经脉全部都或重或轻的被损伤。
可刚刚她怎么表现的跟没事人一样。
还不等疑惑解开,少年感到森林里有不少人正飞速向这里移动着。
预感不妙。
茹达斯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死死的盯着森林的方向,恐惧之情溢于言表。她知道单凭自己现在是走不掉的,于是急切的望向骑士装扮的少年,希望让他带她逃跑,当她准备开口,“啊.a......”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茹达斯忽然意识到是术阵缺陷造成的震波扰乱了她的身体,造成失声。
少年也很震惊,难道这个女孩是个哑巴?不过他却读懂了她想表达什么。
“你想让我带你走是吗,但我要先告诉你,我是要去边境的另一边的。”茹达斯听到这赶忙重重的点点头。
不论去哪,她先要摆脱妖师的追捕。
很快,妖师一行人赶到了这里,意外的是,只看到他们精心培育的“战斗兵器”此刻已经毫无生机的躺在地上,冰晶棺椁也敞开口摆在那里。
妖师第一直觉以为是发生了一场争斗,茹达斯好似被什么神秘强大的东西“打死了”。
地上似有野兽的足迹,那是茹达斯离开前偷偷伪造的痕迹,妖师们则以为是哪个强大的兽类所为,毕竟这里经常有巨大的妖兽出没,且茹达斯刚刚冶炼完成不久,正是虚弱之时.........棺椁里的那个,怕不是被叼走吃了去罢。
他们只能做这么个猜想,因为探查半天实在找不出别的讯息告诉他们还有别的可怀疑的方向。
来抓捕的都是些没有经验的新妖师,他们万万想不到,茹达斯会使用换魂的禁术并且有人帮着逃出境去。
没办法,只能先把茹达斯的“尸体”带回去另做打算了。
另一边,没多久少年带着茹达斯到达了他们在边境驻扎的营队。
营队的士兵个个精甲锐器在身,见到少年,纷纷弯腰拘礼喊:“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