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遥回到谢府,已经快到中午了。
青苗跟在她身后,怀里抱着大食盒,拎着几包点心,闷着头往前走。
月离拦住孟晚遥,低声问:“夫人可碰见流鸢了?”
“没有,她干嘛去了?”
“她和李莽去大觉寺找你们了。”月离说着把孟晚遥拉到一旁,低声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
孟晚遥恍然大悟,怪不得谢明铖能赶过去,原来是秋月报的信。
孟晚遥的消息来源更早一步,她在花园碰见了谢舒遇,听说谢谨仁急着出门,拿了个小瓶子要去霍安堂,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立即决定提前赶到霍安堂,解决这个隐患。
如今谢谨仁算是解决了,谢明铖只怕起了疑心。
孟晚遥沉吟片刻,“三爷呢?”
月离小心的看了一眼屋内,“三爷回来就进屋了,把门关起来,谁也不让进。”
“知道了。”孟晚遥把青苗手里的点心拿过去,推门而入。
谢明铖倚在紫檀桌旁,闭目假寐。眉头皱起,似有许多烦心事。
孟晚遥轻手轻脚的将点心放到桌面上,挨着他坐下,轻声道:“怎么不去床上睡?这样久了背会痛的。”
“嗯。”谢明铖含糊的应了一声,蓦然睁开眼,黑眸幽深如渊,冷声问:“你去哪了?”
“大觉寺进香,老太太病着不好,我去求了求神佛。她如此善良和蔼的老太太,该让她长命百岁。”
孟晚遥嘴角噙着笑,边说边理了理他身上的褶皱,“怎么?走开一会儿都不行,想我了?”
谢明铖抚摸着她小巧的下巴,“是,想你了,恨不得把你系在裤腰带上,一会也不分开。”
孟晚遥低头浅笑,一头扎在他怀里,像猫儿一样在他怀里蹭了蹭。
她笑着说:“那下次我叫上你,一块去,这样乖不乖?”
“乖。”男人轻笑一声,随即敛了笑意,“但是乖乖,我还是要问你一件事。”
谢明铖将翠色瓷瓶放到桌上,直视着她的目光,“你有没有……在药里做手脚?”
孟晚遥沉下脸,“你不信我?”
“回答我。”
孟晚遥冷笑一声,“你们谢家人,不是已经去霍安堂查问过了吗?月离刚刚告诉我了。”
“我想听你亲口说。”
孟晚遥咬了咬唇,“你若心里不信,我说了又有什么用?”
她说着将茶杯拉到面前,打开瓷瓶的盖子,将整个瓶子丢到了热茶里泡上。
淡绿色的膏体,在深色的茶汤中,融化开来。
孟晚遥端起茶杯就往嘴边送,谢明铖一惊,“你要干什么?”
男人一挥手,瞬间将茶杯打落,脆弱的瓷器碎了一地。
孟晚遥抬眸,“既然你怀疑你,我就证明给你看。我和老太太虽然不对付,但是也不至于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吧?
我喝下去,若我死了,你不费吹灰之力,便替你们谢家除掉了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岂不痛快?
我若没事,也可消除你的疑心了吧?”
谢明铖脸色发白,眼底带着几分心伤,“你怎么会如此想我?”
孟晚遥扭过身去,气道:“是你让我这么想的。”
谢明铖无奈道:“我若真想治你的罪,就不该拿了东西立刻回来,这京城几十家霍安堂的铺子,挨个问一遍,自然能得到准确的答案。
我见那掌柜和伙计神色游移,怕其中另有隐情,才来问你。
没想到你把我当成和他们是一伙的,真让人伤心。”
孟晚遥心里一揪,转过身瞧见他凄然的神色,心里软了下来。
轻轻握着他放在膝上的手掌,柔声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你别伤心。”
谢明铖垂着眼眸,似乎不为所动。
孟晚遥叹道:“你也站在我的角度想想,自从我入了侯府,受了你们家里人多少气。
如今老太太病了,咱们用心伺候,回头竟然还有人想把她的病怪到我的头上。
我唯一的依靠就是你,结果连你也质疑我,我怎么会不生气呢?”
她低着头,握着谢明铖的手,眼泪珍珠一样滚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谢明铖心疼,“怎么哭了?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我话说重了。我不该多心,是我疑心病重,别哭。”
谢明铖拭去她的眼泪,将人紧紧得抱在怀里,“哭得我心都要碎了,此事过去,以后咱们都不提。”
“嗯。”孟晚遥伏在他的肩上,低下头将眼泪蹭在他柔软的衣料上。
对不起,我必须得欺骗你。
但愿我运气好,能骗你一辈子,让你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她闭上眼沉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什么都不愿想。
*
谢谨仁气急败坏的回到青云轩,谢宝元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正在哇哇大哭。
他坐在书房,都能听见正屋里吵闹的哭声和安素兮责骂众人的咒骂声。
谢谨仁捂住耳朵,不知为什么生活忽然变成了这样。
想起三年前,程菀宁当家主事时,什么都不用他操心。
那时候安素兮作为一个小妾,乖巧懂事,从不和他争执。
父母虽然看不起程氏,可是看在她为侯府办事赚钱的份上,也能和睦的处着。
程氏甘愿拿出自己的体己,将上上下下打点的都很满意。
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谢谨仁悔恨万分。
自从他为了孩子做嫡子,把程菀宁害死,扶安氏为正妻后,安氏就像变了个人。
常常妒忌吵闹,儿子也总是生病,就好像天要报应他一般。
谢谨仁痛苦的将脸埋在掌中,深吸一口气。
不对!不是上天的报应!
谢谨仁仔细回想,靖忠侯府的名声是近日败坏的,族长对他们家的厌弃,也是因为孟晚遥。
虽然霍安堂言之凿凿,但老太太突然病倒,他几乎可以肯定和孟晚遥有着某种关系。
孟晚遥一入谢府,就好像一个灾星,没有那么多巧合,定是人为。
谢谨仁读书一般,却是一个颇具城府心机的人,他并不笨。
不断盘算着跟孟晚遥有关的每件事,忽然想起安氏曾跟他抱怨,说孟晚遥偏心,做了香囊给谢舒遇,却不给谢宝元。
安素兮曾不平道:“她为着什么呢?还不是因为舒遇那丫头天天在老太太跟前晃,显示多爱护小辈,多么贤良淑德!”
不对,不是这个原因。谢谨仁猛然想起了什么,对外面吩咐道:“把舒儿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