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妈妈满脸的横肉都在此时聚集在一起,散发出虚假的笑意,“老婆子一会要回大太太,不得不多嘴问一句。这四个丫头,三太太您打算怎么使?”
孟晚遥和颜悦色道:“我看她们没做过什么活,就先从粗使丫头开始历练吧。”
黄妈妈脸上一僵,“四个都做粗使丫头?呵呵,怕是不妥吧。这一屋子的人都是您从家里带过来的,都叫三爷做姑爷。哪像是在谢家,倒像是在孟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三爷入赘了。”
谢明铖唰的一声合上扇子,“少拿我说嘴,叫姑爷怎么了?谢家还是谢家,别混扯。”
黄妈妈垂下头,不敢言语。
孟晚遥笑道:“一屋子的人都叫姑爷我也觉得不妥,这样,跟我来的人今日起都改口,跟府里人一样,叫官人三爷。”
流鸢等人应了一声,立刻改口,唤了一句:“三爷。”
“对了,月离应该识字吧?我让她在书房伺候,这样总行了吧?”孟晚遥说着目光一凛,看向黄妈妈,“嫂子送给我的人,难道怎么用还不由我做主吗?”
黄妈妈连说没有,人和药都送到,她这就告退。
孟晚遥看着黄妈妈壮硕的背影,回头看了看这四个丫头,吩咐道:“青苗带月离去书房打扫,邹妈妈,你看着她们三个先把外面堆着的石料清理了,她们是新人,不懂我这里的规矩,你要好好地教一教。”
邹妈妈心领神会,连忙应了一声,带着一地的人出去了。
邹妈妈心里琢磨,怪不得孟晚遥昨晚不让她和青苗清理,原来早料到会送人来,留着活给这几个妖模妖样的狐媚子干。
一想到孟晚遥昨晚交待的那些话,邹妈妈心里便有了底,扶着自己的水桶腰横道:“把这些砖头石料一块块送到后门去,麻利着点,干完了这些还有别的活呢。”
这三个丫鬟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脸的不情愿。
她们是段若兰特意从乐坊买来的,入府不到半月,说好了要送他们到三爷院里做一等丫鬟,还说以后能爬到哪一步就看她们自己的本事了,摆明是要她们做姨娘的。
现在可好,一过来就让她们干粗活,她们哪干过这个?一个个愁眉苦脸,不愿伸手。
啪一声,邹妈妈甩了甩手里的鞭子,“别怪我不提前知会你们,再这么偷懒耍滑,我可就不客气了。”
巧莲咬了咬牙,用袖子垫着抱起一块砖。小卉和素晴哭唧唧的哼了两声,只好也拿了块石料跟着她一块往后门走。
邹妈妈摇着鞭子,跟在她们身后,“快着点,别磨磨蹭蹭的,干不完可没饭吃。”
黄妈妈趴在假山后面看见这一幕,急匆匆的往庆和堂去了。
三太太果真是来者不善,她得赶紧告诉段若兰,让她想法治治她。
*
胡妈妈在小厨房做了早膳,滑嫩的豆腐脑、鲜美的火腿莲藕汤、炸得金黄酥脆的小油条、多汁的小笼包、熬得软烂的稀粥,搭配上酱牛肉、小咸菜、凉拌猪耳朵、白切鸡、鸡油辣椒酱,摆了满满一桌子。
孟晚遥看了看菜色,对谢明铖道:“胡妈妈不知道你的喜好,按照我在娘家的口味做的,你先对付着吃一顿,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有什么忌口,回头告诉我,我让胡妈妈再想合适的菜式。”
谢明铖道:“我在军中这么多年,风餐露宿都习惯了,早餐从来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我没有什么忌口,只是不能吃海味。鱼虾一类的,吃了身上会起疹子。你愿意吃的话尽管做,我不夹就是了。”
孟晚遥立刻对胡妈妈叮嘱道:“以后只要官人在家吃饭,咱们小厨房都不做鱼虾一类的海味。”
胡妈妈笑道:“老婆子记住了。”
谢明铖怔了怔,看着若无其事吃包子,嘴巴塞得鼓鼓的孟晚遥,硬朗的五官释放出温柔的笑意。
“你们都下去吧,我来伺候娘子用膳。”
“是,三爷。”胡妈妈和流鸢对视了一眼,笑眯眯的退了出去,体贴的带上了门。
孟晚遥脸红红的,“谁敢要你伺候啊?我伺候你还差不多,来三爷,吃包子。”
新婚燕尔,小夫妻俩一顿饭吃得甜甜蜜蜜。
用完早膳谢明铖去花园练武,等他出了门,孟晚遥把流鸢叫到跟前,交给她两盒脂粉。
“别让人看见,悄悄给老太太房里的秋月送去,就说今早的事是我连累她挨了巴掌,这两盒粉送给她遮遮脸上的伤。”
“是。”流鸢领命,将盒子收到袖子里,往荣禧堂去了。
如今院子里有了段若兰的眼线,做什么事都得防备着,不大方便。
孟晚遥站在窗口看了看,那三个丫头忙着搬石料,倒是没空留神这院里的人往哪走。
一大早闹到现在,她也有些乏了,躺在床上想睡个回笼觉。
睡得迷迷糊糊,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条船上,谢谨仁冷漠的握着刀,一道一道的划她的脸。
这时候忽然觉得有人在亲她的脖子,孟晚遥猛然惊醒,惊慌的睁开了眼。
“是我。”谢明铖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看着她额上的薄汗,心疼道:“都怪我不好,吓着你了?”
孟晚遥深吸了几口气,“不是,做噩梦了。梦见有人用刀,划我的脸。我没有力气,动也动不了。”
“没关系,是梦而已,别怕。”谢明铖把她搂在怀里,轻哄着,“我在这儿守着你,再睡着就不会做噩梦了。”
孟晚遥靠在他宽阔的怀里抱,果然没多久又睡着了。
过了会,流鸢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一幅夫妻恩爱的恬淡景象。
孟晚遥在安然的睡着,谢明铖支着手臂躺在她身旁,轻轻的给她扇着扇子。
见流鸢进来,谢明铖嘘了一声,低声道:“她还睡着,什么事先跟我说。”
流鸢道:“老太太那边来人说,让您和小姐过会儿去荣禧堂用午膳。”
“只有我们吗?”
“不是,奴婢特意打听了。说是大爷、大太太、大少爷、大奶奶都去,二少爷在学堂,也派人去接了。二太太病了,起不来床,她就不来了。其余的人,一会都会见着。”
孟晚遥悠悠转醒,正听见这么几句,瞧见外面艳阳高照,正是会故人的时候。
谢谨仁、安素兮,咱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