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仁拧着眉,看向这位身形清瘦的新科状元,眼里充满不屑。
“谢府的家事,轮不到你来插手吧?”
谢谨行拍了拍戚元直的肩膀,“哥,元直说得不错,论理没有从犯罚得比主犯还重的道理。”
谢谨仁嘲讽道:“好啊,你如今有了功名,书读得好,来教你哥做事了。”
谢谨仁好像变成了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谢明铖皱眉道:“谨仁,孙大人身为大理寺少卿,自然是希望你公平处置,你胡乱打杀一气,如何服众?”
谢谨仁只好硬着头皮改口,“好,我那就留她们两条狗命,打二十大板,带出去发卖了。至于,安氏……”
谢谨仁看着她散乱的发髻,一身的脏污,还有毁了的容貌,发自内底的厌恶,“行家法,重打五十棍,休书一封,以后,她不再是我谢谨仁的妻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露出几分惊愕。
虽然安氏可恶,但是重打五十棍,恐怕她不死也得残废了。莫说一个瘦弱的女子,就是男人挨五十棍,也得卧床养小半年吧?谢谨仁如此狠戾,令众人都觉得脊背发凉。
安素兮绝望的瞪大了眼睛,“谢谨仁!”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你敢休我?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大家鱼死网破,别怪我把你那些事抖落出来。当年的程氏是怎么死的?还不是你惦记程家的家产,说只要她一死……唔唔……”
安素兮说了一半,被谢谨仁一脚踢到腮帮上,牙齿混着鲜血掉在了地上。
谢谨仁慌乱的把刚才的布团塞到她嘴里,看着冯大命令道:“还不动手?”
“是!”冯大和几个家丁一拥而上,十几棍子抡下去,安素兮已经没了声息。
谢谨仁似乎懒得关心她还有没有起,到屋内写了休书,丢在地上。
“诸位给我作个见证,从今以后,我谢谨仁和这个毒妇,再无干系。”
他回头看向孙大人,“如此,孙兄满意了吗?”
孙大人面色阴沉,拂袖而去。
一场宴会,不欢而散。
戚元直告辞时,忍不住和谢谨行打听了几句,“程氏是谁?”
谢谨仁眼里闪过一丝哀痛,“是我已故的前大嫂,三年前在汨罗江上被歹人所害,过世了。”
戚元直点了点头,似有所思。
安氏已经被休了,不再是大少奶奶,像死狗一样被人用破席裹着,丢到了后巷。
那一晚,素晴自然留在了靖忠侯府,因为她已经不用担心,成为了府里最受宠的女人。
在安素兮和谢谨仁的正屋里住下,享受着女主人般的待遇。
谢谨仁站在院中伫立许久,唤来自己的贴身小厮浓墨和方砚。
“少爷。”
“安氏还在后巷吗?”
“应该还在。”
谢谨仁压低了声音,“你们去,给她抬到城外乱葬岗,埋了。”
“可……可她还有气。”
谢谨仁皱眉,“让你们埋就埋,别管别的,记住堵住她的嘴,不许她乱说。”
二人眼里划了一丝胆怯,随即想到安氏平时对他们也不怎么样,没少刻薄他们,于是二人把心一横,赶了辆马车,把奄奄一息的安素兮带到了乱葬岗。
月黑风高,两人一铲一铲的挖着坑,秋风冷嗖嗖的,伴着安素兮痛苦的呻吟声,浓墨开始害怕起来。
“这地方该不会闹鬼吧?”
方砚警惕的四周看了一眼,“别胡说,埋完咱俩赶紧回去,真他妈冷。”
浓墨眼睛不住的乱瞟,忽然大叫一声,“鬼!”
“你瞎喊什么?”
“一个黑影飘过去了。”
方砚吓得头皮发麻,举着铲子眯着眼往树上看,果然有个黑影。
他吓得双腿打颤,拔腿两跑。
两人争先恐后的逃离了乱葬岗,回去跟谢谨仁复命,就说已经埋了。
反正这里无人认领的死尸不少,这么冷的天,安氏又伤得那么重,冻一晚上也冻死她了。
安素兮依稀听见他们大喊大叫仓惶逃走,她冷的发抖,全身都在疼,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迷迷糊糊中,见面前站着一个人。
“程菀宁……”她鬼使神差的唤出这个名字。
被扔到后巷之后,安素兮一直在想程菀宁这个人,今日的自己,就好像当日的程菀宁。
她从前真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被谢谨仁抛弃的又一个女人。
程菀宁来向我索命了,安素兮颓然的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孟晚遥俯视着面目全非的安素兮,眼底全是寒意。
“李莽,青苗。”
兄妹俩立即现身,“在,小姐您吩咐。”
“把她送到郝婆子那里,先别让她死了。”
“是。”
孟晚遥冥冥之中感觉到大仇得报的日子不远了,该赶快让舒儿去一趟金陵,将证物取回来。
她心事重重的回到新宅,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床幔安好的放下来,谢明铖应该还睡着。
孟晚遥在黑暗中摸索到屏风,刚要换衣服,一盏灯忽然在身后亮了起来。
谢明铖黑眸幽深,炯炯有神的看着她,“你去哪了?”
“出去走走。”孟晚遥心虚的回答。
“出去走走用得着穿夜行衣?”
孟晚遥抿了抿唇,像个逃课被抓的小学生,眼神四处乱瞟,琢磨着怎么编个合适的理由。
“我……我今天看见安氏被打成那样,我想,要是没人管她,她必死无疑。”
谢明铖端坐在太师椅上,对她的话似乎不为所动,依旧盯着她,似乎想要用眼睛把一个人的人心看透。
孟晚遥紧张得吞咽了一下,继续道:“于是我便去后巷看了看,想着好歹相识一场,别让她冻死了。没想到,我到那人已经不在了,可能……被安家的人接走了吧。”
“只是这样?你没做别的?”
“没有,我只是去看了看,就回来了。”
谢明铖俊眉一挑,“只是救人,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为什么等我睡着了,一个人偷偷去?告诉我,我难道会反对吗?”
孟晚遥咬了咬舌尖,“不是怕你反对,是我……是我睡前一直犹豫来着,后来睡不着,想着睡不着就去看看吧。那会儿,你偏偏又睡着了,我想那就别吵醒你了。这件事我没想瞒你,你不问,我明天也会告诉你的。”
由于紧张,她站得有些远,谢明铖握着她的手腕,将人拽到跟前,凝视着她的眼睛,“那你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