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满院子几十个人屏息静气,鸦雀无声的看着跪在空地上的四个女人。
孟晚遥缓缓开口,“今日,因席上入口的东西出了问题,致使孙夫人小产。我身为谢家长辈,万分自责。得孙大人托付,我刚刚在膳房查审此事,现将结果告知众位。”
素晴在后面竖起耳朵悄悄听着,孙夫人此刻也悠悠转醒。
依稀听见厅外传来的清脆的嗓音,“膳房这位柳妈妈,负责羹汤。今日的酸梅汤,便是她熬制的。柳妈妈,你自己说吧。”
“是。”柳妈妈紧张得磕了个头,即使跪着,腿都些打颤,“老奴做了一辈子饭了,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今天……今天熬酸梅汤时,宝环便拿了一包东西进来,用纱布裹着,让我搁到锅里煮。
我本来是不同意的,怕不干净,吃出了毛病,可是宝环给我好一顿抢白,还说……还说这是大少奶奶的吩咐的。
老奴拗不过她,只好将那包东西搁在锅里煮了,开锅后又将那东西取出来丢到一旁。”
孟晚遥命月离拿着纱布裹着的东西上前,问柳妈妈:“这可是你住过又丢出来的东西?”
柳妈妈仔细看了看,连连点头,“是这个,没错。”
孟晚遥抬了抬下巴,月离将纱布打开,送到众人面前给众位宾客看,而后又送到孙大人面前。
孙大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沉痛道:“这是红花。”
孟晚遥叹了口气,“是,是红花。是安氏的贴身丫鬟金钗前几日从王家药房买来的,足足有四两。
煮了那么大一锅酸梅汤,酸味遮盖了红花的气味,是以谁也没有察觉。
凡怀有身孕的人,只要喝上半碗,顷刻间就会血流不止,必然保不住腹中的孩子。”
孙夫人在屋内听见这话,眼泪瞬间涌出,挣扎着爬了起来。
孟晚遥问金钗,“安氏为何要你买红花?”
安素兮被堵着嘴,嘴里呜呜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金钗胆怯的看了她一眼,孙大人气道:“你若实话实说,还能有一丝生机,若再敢狡辩,我今日非要打死几个恶奴,为我那未出世的孩儿报仇不可!”
金钗慌乱的摇了摇头,“奴婢不敢撒谎,奴婢刚刚已经招了。大少奶奶说,素晴那个姨娘仗着自己有孕,对她不恭不敬的。所以让奴婢买了红花,想要找个机会打掉晴姨娘的孩子。
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用了,之前还曾让奴婢抓了一把红花熬成汤,加在晴姨娘的茶水中,可是晴姨娘不在府里住,每次过来也只是见见大少爷就走,所以一直未能下手。
今日好不容易逮到她在府里吃饭,所以……所以大少奶奶就让我把那包红花全拿出来。”
见金钗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宝环也不绷着了,赶紧跟着招认道:“奴婢们只是听命行事,主子的意思,我们不敢反抗。
刚才刚开席的时候,大少奶奶就吩咐我去找金钗拿红花,未免红花遗落在汤里给人发现,还特意让我用纱布包着给厨娘煮,煮好了再拿出来,好万无一失,她说今天一定要让晴姨娘没了崽子,没想到……没想到孙夫人也……”
孙夫人颤颤巍巍走到门口,听见这话失声痛哭。
孙大人一时也眼圈发红,忙道:“我在这里,你回去休息,不要乱动。”
孙夫人摇了摇头,跌跌撞撞的冲到安素兮面前,发疯似的捶打。
素晴也趁着这个机会扑过来,用尖锐的指甲挠安氏的脸。
“你这个毒妇,我拿你当姐妹,你却想害我的孩子,我杀了你!”
安素兮被绑着手堵着嘴,无处躲避,整张脸瞬间被挠成了血葫芦,痛苦的哀嚎,极为可怖。
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谢明铖看了孟晚遥一眼,发现孟晚遥也在默默的看着他。
见谢明铖望过来,孟晚遥便轻咳一声,几个丫鬟拉开了素晴,孙大人也把孙夫人扶了起来。
孟晚遥命青苗取掉安素兮口中的布团,“安氏,此事已经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但我还是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安素兮像蚯蚓一样在地上蛄蛹了两下,爬了起来,带着满脸的血道子,充满怨恨道:“我冤枉。”
孟晚遥冷笑一声,“你有什么冤?说来听听。”
安素兮眼底涌下两道血泪,“我夫君宠妾灭妻,由着素晴那个贱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身为正妻,岂能容忍?一个妾室的孩子,死就死了。
今日没等打掉,来日她也生不下来。孙夫人是个意外,我不知道她怀孕,我也不是有意要害她。
我要对付的是素晴,我整顿家风,何错之有?”
孟晚遥点了点头,果然,人只会为自己的立场说话。
安素兮还是一个妾室时,自己踩在正妻的头上,得意的很。
如今自己成了正室,开始觉得宠妾灭妻,人人得而诛之了。
妾室的孩子死就死了?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死于非命,不知是何种感想?
孙大人已经忍无可忍,上前就是一脚踹在安素兮的肚子上,“毒妇!”
他回头看向谢谨仁,“你我同在大理寺为官,是同僚。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严惩这个毒妇,要么我报官,交由官府评判。”
胎儿,在未出母体之前,并不能视为人命。即使报官,安氏也定不了死罪,顶多打几十板子。
可是一旦报官,这件事就闹大了。谢谨仁怎么也要被参一个治家不严之罪,他原本仕途就够坎坷了,万不敢这个时候雪上加霜。
谢谨仁沉声道:“孙兄,请不要报官。我必会处置的让你满意。”
孙大人回到椅子上坐下,等着他的处置。
谢谨仁高声道:“宝环、金钗,两个奴婢身为谢府家奴,助纣为虐,即刻打死!冯大,立刻动手。”
冯大命几个身材壮硕的家奴拎着棍子动手,宝环和金钗吓得立刻求饶,“大少爷,不关我们的事啊,三太太救命啊!我们什么都招了!”
孟晚遥道:“她们只是听命行事,如果她们不做,安氏也会让人别人去做,她们已经招认了,留她们一命吧。”
戚元直在一旁听了许久,这会儿也忍不住出声道:“孙大人刚才已经说了,实话实说就给她们活路。小侯爷对两个丫鬟赶尽杀绝,岂不是逼着孙大人出尔反尔?从犯都要死,那安氏这个主谋呢?五马分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