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时候,谢芸不敢假手他人,身边就带着夏竹躲在屋里。
看着夏竹有条不紊的拿出的木偶、碎发,还有老夫人的生辰八字符纸。
昏暗中,谢芸瞳孔骤缩,噙着一层森寒。
前世,邱氏就算在痛恨自己和她母亲,也从未用上如此狠毒的手段。
巫蛊之术历朝历代都是禁忌!
前朝皇室一位皇后,就用了这巫蛊之术,愿求帝王垂爱。
结果东窗事发,帝王的垂爱没求来,倒是求了一道废后圣旨,皇后母族满门诛灭九族,上至九十老妪,下至满月幼儿,无一人存活!
此后,历朝皇族三申五令一再禁除巫蛊之术,巫蛊之术彻底沦为禁忌。
如今,邱氏为了彻底铲除她,不惜铤而走险,让王嬷嬷和夏竹撺掇自己沾染这东西。
只怕是,这次邱氏是要了他们大房所有人的命!
“姑娘,东西都在这了。”夏竹也是怕的,额上一片细密的冷汗。
谢芸眼底狠色一闪而过,抬眸再问:“你买这些东西,确实是没人瞧见的!”
夏竹信誓旦旦,“姑娘大可放心,这些东西我都是托外院小丫鬟九儿弄来的。”
“这九儿是个哑巴,就是有人问起来,她也说不了话的。”
“哑巴啊,挺好的。”谢芸望着夏竹,露出一个赞许的笑,“还是你办事我放心,清明太毛躁了。”
“日后啊,我定然好生待你,必然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夏竹面上抿嘴笑笑,心中冷笑一声,只怕你没日后了。
谢芸垂眸浅笑,夏竹这般卖力帮邱氏要她的命,日后她怎么能亏待这么忠心的奴仆呢?!
想到这,谢芸脸上的笑越发温柔起来,望着夏竹的眼神也越发温柔如水。
“夏竹,这些东西弄好了,我打算让清明看看,你觉得如何?”
夏竹动作一顿,立马说:“当然可以啊,若是姑娘不放心,大可让清明姐姐来做。”
这巫蛊之术谁碰谁死,她现在都是心惊胆战的,能找一个替死鬼来,岂不是更好。
谢芸点点头,“那这些我就让清明做好了,今天累一天了,你也快些去休息吧。”
“只是,不知道清明那丫头能不能做?!”
夏竹看了一眼满地的材料,微微皱眉,这巫蛊之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清明能不能做出来?!
若是清明不会,必定要去问府里绣娘,只怕那会就提前露馅了!
“这样好了。”
谢芸弯腰,捡起地上一截布料,“你把如何制作巫偶还有咒语写下来,我让清明照着做,不就成了,还省得你跑来跑去的麻烦。”
“再说了,有我盯着,你不放心什么?”
夏竹抬眸,对上谢芸信任清澈的眼,心底的古怪散了不少。
是啊!
她写下来,让清明做,谢芸自己盯着。
她就清清白白的,这事就当她从未参与过。
“还是姑娘想得周到,我这就写下来。”
夏竹走到书桌前,刚提笔,忽然说:“姑娘,有一点,若是清明姐姐做好了,可得把这纸给烧了。”
谢芸闻言哼笑一声,“怕什么?她下毒都不怕,我下蛊又如何?”
夏竹也是谨慎,听了谢芸这话,还是迟迟不落笔。
最后她讪讪笑了笑:“姑娘....奴婢不识几个字,写不出来。”
谢芸勾唇一笑,“无妨,我来写!”
说着,她起身点了几盏烛火,暗淡的屋里一下亮堂起来。
这时,平儿领着老管家来院里盘算院里丫鬟情况。
“这入夜了,大姑娘还在书房呢?”
老管家看着亮堂的书房,有些疑惑的问着。
平儿看一眼,笑着说:“啊?前几日二夫人给姑娘一个小丫头,叫夏竹。”
她顿了顿,“估计这会姑娘和夏竹谈心呢?刚才我还瞧见夏竹拿了一些布料和稻草,怕是教姑娘做什么小玩意吧。”
布料?稻草?
老管家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书房,暗暗记下夏竹这人。
这会,谢芸细细记下如何制作巫蛊娃娃,还怕漏掉什么,特意让夏竹看一眼。
夏竹连连点头,“就是这样的,那我现在去叫清明姐姐进来?”
谢芸放下笔,“去吧,这事越快办妥越好!”
夏竹心里越发得意,这事成了,那二夫人允诺的三百两银子跑不了!
清明被叫进去后,夏竹就躲在一边听,但屋里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
正当她要凑过去时,书房的门一下被推开,清明慌张抱着一包东西出来,见夏竹站在院里,冲着她俯了俯身,低低说一句:“谢谢了。”
说完疾步抱着东西往后门跑去。
夏竹心里更是得意,清明这般鬼祟着急,那巫蛊娃娃定然是做好了!
天彻底黑下来时,老夫人为了在谢荣面前摆出慈母的模样,忍痛大出血,特意从自己私库里拿出两颗百年人参和三匹苏缎,特意当着谢荣的面,让白嬷嬷给谢芸送过去。
白嬷嬷刚把东西给谢芸放下,谢芸直接当着她的面把东西都丢在院子里。
“大姑娘这是做什么?!”
白嬷嬷心疼的把东西都捡起来,一脸不满地瞪着谢芸。
“老夫人怜爱你,才将这好东西给你送来,你不答谢就算了,竟还丢在这地上!”
“既然是好东西,那嬷嬷捡回去,自己用就好了。”
谢芸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嬷嬷,趾高气昂的说:“别以为在父亲面前做一副慈悲菩萨模样,之前那些就能一笔勾销!做梦!”
“你...你....太无礼了!”
白嬷嬷气得说不出话来,咬牙切齿的抱着东西灰溜溜的回去。
这头,谢芸还在撒泼,“你最好让祖母把这些东西都补在自己身上,免得啊,天有不测风云,提前去见祖父他老人家了!”
谢芸声音很大,又是在夜里,基本上谢家的人都听得清。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夏竹悄然站出来,小声提醒谢芸:“那东西种下了,不消几日老夫人定然伤病一场,你这会莫要......”
谢芸立马噤声,看了夏竹一笑,勾唇浅笑。
“怕什么?等的就是这几日,我还怕那玩意不起作用呢!”
*
邱氏这边得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东西都埋下了?”
张嬷嬷点点头,“是的,昨夜夏竹一直没睡,就看见清明深更半夜的把一包东西埋在芙蓉院的金桂树下,当时还烧了纸张。”
“奴婢猜测,估计大姑娘等不及了,三两下把那东西做好,半夜就给埋了。”
邱氏还是一脸不放心,巫蛊之术到底牵连过广,稍有不慎,整个谢家都得牵连。
“你确定埋的是那东西?”
自从谢芸从宫里回来后,性格大变不说,行为处事也越发邪乎很。
她不得不谨慎一些,不然,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真真的,夏竹后面还特意等清明走后,挖了一点,立马确实埋了那东西的。”
张嬷嬷心里也有些憷,“夫人,尽快处理吧,免得夜长梦多!”
邱氏还是不放心,转头看了一眼不说话的谢清。
谢清放下手里的茶杯,摸了摸头上的伤,“母亲只管去做,这次我们算计多日,步步紧密,天衣无缝!”
“而且这事从头到尾都是谢芸那个贱人自己做的,这次必定要了崔氏还有谢芸的命!”
张嬷嬷也点头:“昨夜大姑娘还当着全府的人诅咒老夫人早死,那玩意搜出来,大姑娘必然是百口莫辩的!”
邱氏捏紧手,若是旁的都还好,但昨夜谢芸可是当着所有人诅咒的!
就算栽赃不成,忤逆诅咒长辈之事,闹到京兆尹那边,谢芸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思及此,邱氏微微一笑,“嬷嬷,你回去和夏竹只管老实做事,在等上几日,等大哥离京之日,我们再动手!”
张嬷嬷应声,趁着人少之际离开葳蕤院。
果然,谢荣前脚刚离京,老夫人后脚就开始上吐下泻的。
邱氏一人忙不过来,特意让老管家去把谢二爷谢威从宫里请回来。
谢威刚到家,白嬷嬷就哭天喊地的让他赶紧请太医给老夫人看病。
“怎么回事?”
谢威和白嬷嬷说不上话,只得看向邱氏。
邱氏一脸惨白疲惫,眉眼间全是困态,她微微叹气:“请六个大夫了,谁也说不出母亲到底怎么了?!”
“昨夜都还好好的,今早起来,连水都咽不下去了。”
谢威脸色骤变,连水都咽不下去了,这人还活得了吗?
他急问:“现在如何了?!”
邱氏揉了揉眼下青黑,“还能如何?大夫强行灌了参汤,现在吊着气呢!”
谢威一听,心里提得高高的。
他老母亲算计一辈子,就是为了他和三弟两人,这会福气还没享,就要鹤西而去,这怎么成啊!
“还有...母亲额前有一片黑,看着怪渗人的,就好似中了邪祟一眼.....”
邱氏提心吊胆的说着,余光时不时注意谢威,见他满目忧愁,心中一乐,谢威信了。
她继续添油加醋,“你也知晓,母亲行事泼辣,最容易得罪人,若是有人暗里做不干净的手脚,只怕是祸躲不过!”
“邪祟?”
谢威眉头紧皱,“你去请人来府里看看,我倒要瞧瞧这府里犯了什么邪祟!”
邱氏闻言,心底大笑,她等的就是谢威这句话。
若是她去请人,只怕有人会猜想到她身上来,若是谢威名义去请,无论如何,这事同她都毫无瓜葛!
她快速吩咐望嬷嬷去长清观,特意指名道姓要长阳道长。
一听邱氏请的是长阳,谢威立马赞成。
这长阳道长年少有名,在京中是德高望重的做法道士,京中勋贵人家也总会请他做法驱邪。
王嬷嬷一来二去,就半个时辰就把人请来。
谢威领着邱氏在正堂等着长阳,一番促膝长谈之后,长阳很快在主院中设坛做法。
只见长阳一手持桃木长剑,一手掐着黄符纸,嘴里碎碎念一炷香后。
猛地朝烛火喷水,疏地一片火光爆开,火星四溅。
长阳脸色大变,高声吼道:“大人!府中邪祟了不得了不得啊!”
谢威急问:“道长...这邪祟——”
“这邪祟在何方!”邱氏急声打断谢威的话。
长阳眉头一紧,捻着手指掐算半晌,忽地——
手中桃木在空中乱划几圈,凌空一指,冷声道:“府中正东处!”
正东?
谢威眉头一凝,大哥一家都住府中正东处的大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