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昊冷眼看他们，陈芬荣几乎是立即就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开什么玩笑，墨青昊他是虚无界老大诶，坐车还需要花钱？”
司机显然也听到了他的话，当即插了一句：“上车请投币。”
陈芬荣懵掉：“啊？”
萧含煜挂着幸灾乐祸的笑：“他们的来头可比某一条长虫大多了。”
楚静琪捂住他的嘴，给墨青昊赔不是：“小孩子说话，没大没小，别介意。”
话是这样说的，但楚静琪脸上却没有半分歉意，话语中的敷衍之意，人尽皆知。
陈芬荣头皮一紧，急忙按住墨青昊：“没事，他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有恶意的，你不要生气。”
刀子嘴豆腐心？
听到陈芬荣这么形容自己，楚静琪也不会觉得心虚，神色淡然地承了下来：“嗯，不要介意。”
萧含煜凑在他耳边：“阿琪。”
“怎么了？”
萧含煜一字一句地念道：“刀子嘴，豆腐心？”
总感觉这只鬼脑子里似乎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楚静琪没回话，眼睛微微眯起，似警告似威胁：“闭嘴。”
萧含煜笑容恣意：“好吧，听你的。”
至于最后是怎么上车的呢，陈芬荣才不会说是墨青昊从袖中拿出几枚金灿灿的元宝，那他身上钻石王老五的既视感就更强烈了。
其实对于这辆穿梭在人世、虚无界等各种界面的公交车来说，无论是哪个朝代的钱币都可以，但就是不支持手机支付，楚静琪第一次感受到没有现金的窘迫，心想以后出门多少得带点零钱。
那些生灵将宽敞的车厢腾给了四人，他们也没有客气的必要，一个接一个地上了车。
楚静琪忽然想到一件事：“你们这副打扮，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芬荣低头看了看自己装扮：“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不帅吗？就当是cospy啦，没有人会在意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楚静琪自然不会再多言，这事本就跟他没什么关系，只是怕回去的时候惹得众人围观，影响到他自己。
“阿琪，我们回家？”
“再说吧。”
楚静琪看着恢复了一点信号的手机，试着给唯德真人发消息过去。
【陈芬荣找到了。】
对话框旁边的加载圈转了好一会儿，才显示发送成功，唯德真人回复的速度倒是很快。
【那臭小子没事吧？】
【没。】
唯德真人现在已经抵达林家，脸上的焦急与阴沉已经消失殆尽，坐在他对面的林毅悄悄松了口气，端起茶杯浅饮一口，有些担忧的视线时不时瞥向楼上，那是他的妻子苏玉房间。
【你们现在来林家。】
陈芬荣也收到的唯德真人的消息，正满脸笑容地和墨青昊分享：“师父居然没有骂我诶，语气还特别温柔。”
墨青昊沉静的眼底，映着陈芬荣灿烂的笑：“定是舍不得。”
手上键盘敲得飞起，陈芬荣高兴得合不拢嘴：“我也这么觉得。”
萧含煜特意挑了个在楚静琪的位置，这样他就可以从后面抱住楚静琪，在温暖的脖子上蹭了蹭，他和对方耳语：“他是真的蠢。”
这分明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处在风暴中心的他，居然还认为一切安好。
“林家他们几个出院没有？”
今天发生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时间都已经是凌晨一点，连着熬两天的夜，身体多少有些吃不消，如果不是刚才在萧含煜背上休息了一会儿，楚静琪怕是直接倒头睡了过去。
萧含煜在她颈边吹着气：“伤不重，出院了。”
肩上的酸痛忽地减轻了不少，萧含煜也有意减轻自己落在他肩上的重量，肥肥尾巴扫过，晶莹剔透的眼睛专注地望着自己的主人：“主人，您累了吗？”
楚静琪手掌覆在它的头顶，力道轻柔：“还好。”
肥肥本意是想将自己变大，那样它的主人就可以在它身上休息休息了，但这样做，有可能会被被那个凶凶的司机赶下去，它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静琪放松身体，让自己的侧脸可以靠萧含煜的头顶，他闭上眼：“林家的那只小鬼，到底是谁养的？”
按之前拼凑出来的零碎信息，唯德真人似乎是怀疑明道观，而且林家次子林景云就是明道观的弟子，作为林景云的师弟，他的地位显然也不低。
如果养鬼的是明道观，那小鬼不肯说也有其中道理。
只是，他总觉得其中还是有一些问题没有理清楚。
萧含煜垂眼看着楚静琪怀里的肥肥，用眼神示意它赶紧滚。
肥肥可不爽了，但它的主人正在休息，不能受到打扰，所以它只能睁圆了眼睛瞪回去。
它以为这只鬼煞只是在吓唬它。
但片刻后，肥肥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那眼神太可怕了，它缩了缩脑袋，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只能乖乖从楚静琪的膝盖上跳了下去，满腹委屈地蹲在地上，尾巴乱甩。
终于没了碍眼的东西，萧含煜勾起唇，轻柔地自楚静琪头顶抚摸而下，看似充满耐心的哄睡，眼底却沉沉浮浮，闪过太多不明情绪。
原本按部就班的计划中，突然出现了墨青昊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他稳居虚无界千年，从未离开半步，今天却因为一个相识不到半日的陈芬荣，踏入活人的地界。
若只是冲陈芬荣而来就算了，只怕他还怀有别样的心思。
是敌是友，还看不清。
唯德真人的态度也很奇怪，明明着急得到他徒弟的下落，却南辕北辙去了林家，还安心待到现在，等待他们寻人的结果。
如今人找到了，却又平淡得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他是不是早就算到了墨青昊的存在？
指间划过楚静琪细密的睫羽，萧含煜回想起自己在地府查看轮回簿的时候，那上面一串鲜红的名字，全是来自临城海市，密密麻麻。
在这些名字之上，楚静琪三个字像尖锐无比的利剑，猛地穿透萧含煜，将他钉在原地，半天做不出反应，还险些被阴差发现。
轮回簿记录，两年后，临城海市，将成为无数人的埋骨之所。
也会是楚静琪生命的尽头。
萧含煜手上动作越是轻柔，眼中的波涛汹涌越是骇人。
楚静琪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哑着声音问他：“怎么了？”
萧含煜一顿，抿了抿唇，问她：“你会离开我吗？”
这个曾经被问过数次的问题，在此刻，终于被楚静琪解答——
“不会，就算我死，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