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只“过来鬼”，萧含煜当然能看懂某大虫的眼神，虽然从来没把陈芬荣当做自己的竞争对手，但现在对方都有人惦记了，也就意味着会减少在楚静琪面前晃荡的时间，这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
陈芬荣一路小跑过来，本就散乱的长发这下散得更彻底了。
他毫不在意地往脑后一薅，脸上笑开了花：“哇，我跟你们说，这里好好玩啊……我去，这猫好大！”
看他这副模样，楚静琪不得不想到那位低声下气求他的唯德真人，不知道他要是得知了陈芬荣现在的处境，会是什么表情。
那一定是很精彩吧！
还有陈芬荣身后的那名男子……
楚静琪向来是不怎么相信自己的直觉和预感的，但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人就是肥肥口中的虚无界老大。
陈芬荣一脸满足地从肥肥身上抬起脸，感慨道：“呀呀呀呀！吸猫果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银发青衣的男子跟落在他后面一点，正闲庭信步朝众人走来，看到他，肥肥很是兴奋，尾巴晃动的频率都加快了不少：“墨先生！”
被称作墨先生的人眉眼冷淡，撇了肥肥一眼，微微点头。
陈芬荣忽地跳起来：“对了对了，忘了给您们介绍了，这是墨青昊，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肥肥说的确实不错，墨青昊身着青衣色长袍，腰间坠有质地通透的冰色寒玉，白色的长发如瀑倾下，身形修长，却略显清瘦，带着冷意的身影仿佛融入了身后的茫茫殿宇中，极闹和极静碰撞之下，是卓然温润，是轩然独立。
“二位，久仰。”
真要论起来，他和楚静琪还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墨青昊身上那股由时间积淀而成，不为世事停留，不为疾苦忧心，漠然众生之疏离，是楚静琪所无法拥有的。
楚静琪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不在服务区，时间也没动过，停在七点十二分。
“你师父在找你。”
陈芬荣一下有些慌：“哎呀，我都忘了给师父说了，这里没有信号，怎么办？现在回去吗？”
其余人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视线集中在陈芬荣身上。
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存在时，萧含煜难得沉稳了下来，搂着楚静琪沉默至今，他们二人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倒是惹得墨青昊多看了这边两眼。
陈芬荣托着下巴坐在肥肥的爪子上，愁云满面：“回去师父肯定又得骂我了。”
听得这话，墨青昊伸手，将他带了起来：“无碍，我同你一起回去。”
陈芬荣感动不已，一下扑进了墨青昊怀里，手脚并用地挂在他身上，哇哇乱叫：“小昊昊，果然你才是你对我最好的人，连师父都比不上。”
在宽大的衣袖之下，墨青昊稳稳托住陈芬荣，面上依旧平静，连回应也只是一个冷淡至极的“嗯”字。
可萧含煜却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瞬而过的笑意。
啊呀呀！看来这两人确实有戏。
楚静琪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心底浮起点点烦躁，她扯了扯萧含煜的衣服下摆：“我们到这里，过去多久了？”
“嗯？”萧含煜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浮躁，捏了捏她的侧脸，“别着急，才过去一个小时多一点，距离下一辆公交抵达，还有两个多小时。”
剩的时间足够，楚静琪心中一下就定了下来。
陈芬荣不知是哪根筋忽然搭对了，觉得他现在和墨青昊的姿势有些怪异，闹了个大红脸，主动跳了下来，拍拍脸：“哎呀哎呀，有点激动，一下没注意形象，不好意思哈。”
他背对着墨青昊，那头长而乱的发丝落在墨青昊眼里，他便抬手，慢条斯理地帮他梳理起长发，等发丝都恢复柔顺之后，才变出一条黑红色的束带，给他规整系好。
整个过程不急不缓，墨青昊神情中没有半分不耐，甚至罕见地带了一丝柔和。
楚静琪看着陈芬荣的长发，问道：“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陈芬荣挠了挠头，眼中迷糊，“突然一下就长这么长了，小昊试着给我剪过，但剪了很快又长起来了，反反复复几次，墨青昊没觉得烦，我自己都觉得烦了，就没再管了。”
长发的陈芬荣在不说话的前提下，不知道比以前沉稳了多少。
但现在看来，多多少少有些幻灭。
“既然人找到了，就回去了。”
楚静琪牵着萧含煜，带头朝着来时的路走去，陈芬荣跟上来，叽叽喳喳：“诶，就回去啦？你们不进去看看混沌乡吗？那里面特别好看，特别热闹，各种各样的人啊妖啊鬼啊，看得我眼花缭乱的。”
萧含煜斜眼睨他：“滚回去你男人边上，别来打扰阿琪。”
陈芬荣抓错重点：“这哪里是打扰？我这是在和楚静琪分享我的所见所闻，这是朋友的相处方式，你虽然是他男朋友，但也不能限制她的交友自由啊！”
萧含煜不理他，而是看向落后一步的墨青昊：“管好他。”
被一只小小鬼煞这样态度对待，墨青昊眉眼微抬，凉凉道：“不劳费心。”
他们先下没有利益交织，且心上人也都熟识，自然不会因为言语上的一点磕碰而大打出手，楚静琪将这点看得清楚，但陈芬荣就不一样了，他急忙挡在两人中间。
“两位好好说话，别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嘛。”
肥肥一步一个脚印，踩得地面咚咚作响，楚静琪招招手：“肥肥。”
听到主人的呼唤，肥肥蹦蹦跳跳跑到楚静琪面前。
“主人~”
“你变小一点，我可以抱你。”
其实肥肥早就不想自己走了，但在场四个人型生灵他似乎都惹不起，只能委委屈屈地憋着，现在它的主人居然主动说要抱它，它欢呼一声：“喵！”
然后变回适合楚静琪抱着的大小，轻盈地一跃。
楚静琪抱着肥肥，看了一眼面色不虞的萧含煜：“你抱它吗？”
萧含煜扭头：“不。”
“好吧，”楚静琪笑了笑，“你以后会喜欢它的。”
没有人能逃过小猫咪的诱惑。
墨青昊见陈芬荣眼露艳羡，思索片刻，问道：“喜欢灵猫，我也去给你寻一只？”
灵猫好是好，还能随意变化体型，坐骑宠物一键切换，这样的便利谁不喜欢呢？但陈芬荣却摇摇头：“不了，灵猫愿意认主，那是他们的缘分，如果特意去找，就是强求了。”
墨青昊垂眼整理衣袖：“缘分不可强求？”
“对啊，”陈芬荣理所当然赞同道：“俗话说得好嘛，强扭的瓜不甜。”
墨青昊忽地轻笑一声，如春雪化开，暖人心扉，将陈芬荣看得傻了。
他说：“若有此瓜，解渴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