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芬荣看到手机上突然多出来的消息,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等到车里人不那么多的时候,才给他师父回复——
[哈哈,师父您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骂您呢?您可是我最尊敬的人。]
唯德真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有些痒,好不容易把喷嚏压了回去,低头又看到自家徒弟油嘴滑舌,顿时吹胡子瞪眼,气不打一处来。
索性关了手机,眼不见心不烦。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宅子,里面三三两两坐着和他差不多打扮的人,渺渺的檀香缭绕,莲香草的兰草姿态舒展,垂下它细长的叶条,点缀在墨绿之间的,是玲珑小巧的艳红色花瓣,许是刚浇过水,还剩些晶莹的水珠挂在上面。
唯德真人慢悠悠饮了口茶,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人:“褚闫道人,您怎么看这件事?”
他口中的出尘道人,是一位白发苍苍,但腰杆挺直,脸上也是神采奕奕的老者,看不出有半分岁月留下的沧桑感,眉眼也尽是和蔼可亲。
听到唯德真人的话,他捻着自己的白胡子,沉思一会儿,说道:“先不要着急,那人到现在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防备之心可见一斑。”
坐在唯德真人左侧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嗓门也是一等一的大,说起话来,整个宅子里都在回荡着。
“按我说,咱们就不能这么怂,直接上门干他不就完事了,扭扭捏捏,哪里像我道家天师!”
在场有不少附和他的人,纷纷表示自己愿意出一份力。
相比之下,反对的声音就小了许多,他们脸色沉沉,各有各的顾虑。
唯德真人则是既不反对也不赞成,他今天没有沾胡子,等到想去摸的时候才想起来,略有些不习惯地放下手,他说出了自己想法:“敌在明,我在暗,若真的想将这人揪出来,必须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褚闫道人颇为赞同:“唯德说得对,那人敢这样和我们天师界对着干,就肯定是有所依仗,我们若是鲁莽行事,只怕会落入其中圈套,失了主动权。”
想来近这段时间的事,唯德真人心中沉甸甸的。
“那家伙费尽心思,搞了那么多骨灰,到底是想干什么?”
“鬼知道,”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啧了一声,“等到时候抓起来审问不就得了,只知道在里想东想西,浪费时间。”
这话唯德真人就不愿听了:“我说王程希,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王程希眼神轻蔑看一眼唯德真人:“迂腐。”
这两人向来不对付,每次见面都得掐上两句,褚闫挥挥手,制止两人:“你俩这么多年了,次次都吵,也不嫌累。”
说得他俩关系好像很好似的,唯德真人冷哼一声,自顾自喝了口茶,决定暂时不搭理这人,看他还能说什么。
而坐在唯德真人右手旁的,是一名气质姣好的女子,明明和在场几人都是差不多的面积,面容看起来却不知道年轻了多少,她笑了笑:“唯德真人,听说你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唯德真人把杯子一放,激动到直接站了起来:“那自然是找到了,而且她也同意助我们一臂之力。”
“真的假的?”王程希还想怼他两句,“你别不是骗了别人吧,这弄不好就会把小命搭进去的事,随便唬弄唬弄就答应了?”
这说得唯德真人还有些心虚,他的确没告诉楚静琪这件事,不过……
“没必要,”他坐了回去,幽幽叹气,“我给那小子卜了一卦,他还剩两年的寿元,和那事的时间,刚好对得上。”
王程希一愣:“什么意思?”
唯德真人看向褚闫道人,褚闫道人眼中闪过悲悯:“意思就是,天注定,那孩子要为了大义而亡。”
听到要牺牲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还是女孩子,王程希猛地一拍桌子:“胡闹!咱们这里这么多老家伙,随便死一个都成,为什么非得是她?”
这也是唯德真人不明白的地方,但卦象如此,即天意如此,哪里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更改的事。
看着王程希脸上毫不掩饰的怒意,褚闫道人脊背都弯了几分,这里在场一共数十人,几乎可以算得上临海市风水天师界的顶级层次,而在这些人中,就数他活的最久,已至耄耋之年。
这场动荡理应由他来承担,现在却寄望与一个孩子,属实有些难堪。
王程希对此愤愤不平,唯德真人又何尝不是。
“林玉。”
唯德真人右侧的女子应声:“褚闫道人。”
“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林玉回答:“带走李松娟尸体,以及给李树勇卦镜的,就是那人。他从两年前就开始部署,季家兄妹只是其中一件。”
出尘道人点头,然后目光转向王程希:“你呢?”
“临城海大学那边的镇鬼法器最近丢了一件,不算特别重要,现在正在追查。”
唯德真人皱眉:“他打法器的主意干什么?”
王程希嗤笑:“当然是镇鬼用。”
镇鬼?唯德真人脸色一变,他似乎忘了和众人说楚静琪身边那只鬼的事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提出来,外面便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吆喝声。
“呦,几位在这儿聚会呢?怎么都不叫我明道观,是瞧不上?还是想一脚把我们踹出天师界?”
这阴阳怪气,除了明道观磷溪,还能有谁?
唯德真人这些年做事越来越不讲道理,所以解下的冤家也不在少数,王程希算一个,不过这个只是脾气不对头而已;明道观观主,磷溪算另一个,问题就比较严重了,已经涉及到三观问题,还有徒弟问题。
磷溪是一个人来的,脸上挂着同样阴阳怪气的笑,将手背在身后,一双鹰眼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
“褚闫道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场天师界大拿的聚会,本是褚闫道人组织,所以他质问对方也没什么问题,但两人的辈分摆在这里,再端着这样的架子,未免有些太过放肆。
褚闫道人脸色有些不好看,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扯出笑容:“磷溪小子,你这话说的,倒是挺有意思。”
唯德真人眼中浮起薄怒,指着磷溪:“磷溪,就凭你这态度,是当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为什么不叫你,你心底不知?”
磷溪笑了笑。
“不就养了两只小鬼,瞧把你们紧张的。”
“还是个小鬼,看你们紧张地,跟见了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