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静琪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
“还有什么事?”
萧晗昱晃了晃手中的书:“我还没给你念睡前故事。”
“就这?”
楚静琪笑了笑,动作利落地躺进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用眼神示意萧晗昱可以坐在他的床边,“那就从五十九页开始吧。”
不得不说,萧晗昱的嗓音的确适合从事这项工作,一字一句,不缓不慢,平静而温暖,还带着丝丝笑意在其中。
原要被剧情吸引的楚静琪,可此时已经完全忽略了书中的内容,
他听着这道代表着熟悉和安全的声音,缓缓进入梦乡。
萧晗昱听着楚静琪的呼吸均匀绵长,轻轻地合上书,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晚安,好梦。”
将书放在床头,灯自动熄灭,萧晗昱带上次卧的门,下一秒,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他是什么时候能脱离楚静琪,独立离开那栋屋子的?
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可能是一开始就行,也可能是在楚静琪抛下他之后,心中的不甘与怨念聚集,成为滋养他的力量。
而此时,他要去做完白天遗留下的事情。
盛家,此刻还是灯火通明,没有人睡下,林景云和盛宴泽两兄弟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而他们的中间,则是盛家的现任家主盛兴邦。
林随意捶了捶自己有些疼的双腿,看着寒蝉若禁的两个孩子,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你们两个,都多大的人了?还能干出这档子事,也不觉得丢人!”
他伸手指着林景云:“你是老大,也不知道看着点自己弟弟,居然放任他去什么明道观当弟子,还改了名字,简直胡闹!”
可能是气上心头,林随意一口气没缓上来,呛得直咳嗽,
一旁的林惊羽见状,急忙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爸,你先消消气,别把身体气坏了。”
林景云也在附和:“是啊,爸,你先喝口水,缓一缓再说也不迟。”
一杯热水下肚,林随意没好气地瞪着这两个不知道听话是什么东西的逆子。
“林惊羽!”
被点名,林惊羽下意识挺直腰背。
“明天就给老子从那什么明道观搬回来,胡闹也有个限度,别让别人看我们林家笑话。”
林惊羽虽然确实不想再惹他爸生气,但在明道观这一点上,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退步,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林景云,希望他这个好哥哥能给点力。
成功接收到眼神讯息的林景云,悄摸着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他伸手轻轻拍打着林随意背:“爸,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你说惊羽这小子,从小就体弱多病,这么多年也没个正经的朋友,可怜巴巴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兴趣之所,
你却想一竿子打死,哪有这种说法,你说是不是?”
林随意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就是不喜欢那个明道观,微微叹息道:
“这明道观……唉,你说你就算是去清泉寺,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偏偏是明道观!”
“明道观怎么了?”林景云还真不了解,他父亲为什么会这么针对明道观,
他以前也没替你说话林家与明道观有过什么过节啊?况且,如果真的有嫌隙,这明道观怎么会接纳他?
林随意冷哼一声,刚想说什么,
楼上传来一道调笑的女声:“你们父亲啊,当初在明道观吃了大亏,到现在也不待见那里面的人。”
林惊羽和林景云齐齐抬头,叫道:“妈。”
素锦笑着应声,然后踩着拖鞋下到一楼,林随意吓得赶去扶住她,嗔怪:
“你下来干什么?这冷风吹着,对你身体不好。”
“楼上就我一个人,太无聊了。”素锦安抚着他,然后看向两个都是满脸关切的儿子,
“你们两个,别老是气你爸,他一个人得管两个大胖小子,辛苦得很。”
什么叫大胖小子,林惊羽嘀嘀咕咕:“妈,我都快三十了,怎么还是大胖小子啊。”
素锦把侧脸的发丝拢至耳后,露出一张面色苍白的脸,她已经病了许久,
这么多年,大半时间都在床上躺着,不见阳光,皮肤就是病态的冷白。
她捂着嘴咳嗽两声,林随意立马紧张起来:“我扶你去楼上歇着吧。”
素锦本就是听到楼下吵吵嚷嚷,想着下来劝劝架,现在看来,这三人应该是吵不起来了,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让啊羽陪我上去吧,你和啊云不是还有话要谈吗,别因为我给耽搁了。”
确实还要跟林景云说说自家产业的事,他不放心地再三嘱咐林景羽:“好好照顾你妈,该吃的药,一个都不能忘,知道吗?”
“是是,”林景羽颇为无奈地点头,“我一定不会忘。”
惹得林随意又瞪了他一眼。
“妈,我们上去吧。”
素锦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两父子的互动,
“走吧。”林景羽似乎就是遗传素锦,所以两人的身子骨一直都不好,
林景羽正值年轻,倒是比以往硬朗了不少,倒是素锦年近五十,这些年,身体越是不可遏制的越来越差。
林家费尽心思,请了不少有名的医生,但都只能得到同样的答案。
“没办法根治,只能慢慢调理,调理得好,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这似乎等于给素锦判死刑。
然而,对外素锦一直给人知书达礼,温柔贤惠的形象,还宣称若是能多活几年,已经是上天给她的恩赐,她已经很满足了。
林景羽让素锦躺在床上,自己则去为她拿药和热水。
自从房门关闭,素锦脸上的笑容忽然垮了下来,
她愣愣地盯着林景羽,接过他手中大把大把的药,眼中闪过痛楚,但还是皱着眉咽了下去。
“妈……”
素锦把水杯递给林景羽:“别怕,孩子,你不会变成妈妈这样的。”
“妈,”林景羽忽然压低声音,“你给我的那只小鬼,不见了。”
“什么?!”
由于太过震惊,素锦一下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惊呼出声,反应过来之后,她紧闭着嘴,注意外面的声音。
好在,林随意似乎是没有听到,此刻也没有急匆匆赶上来问这问那。
素锦松了口气,素锦拉过林景羽的胳膊:“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林景羽眉头紧皱,
“就是我今天,去过鼎盛酒店之后不久,就突然失去了对它的感应,像是一下就消失了。”
姜云还是有些不信:“不可能,那鬼可是厉鬼级别的,她养了七八年,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林景羽猜测到:“或许对方手中有鬼煞?”
这倒是有可能,姜云冷声的,问林景羽:“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
林景云思考片刻眼中猛地亮了起来。
“有!妈,我找到你说的那种命格了,极阴体质,还很年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听得这话,姜云心头也是喜不自胜,不过比起喜形于色的林景羽,
她倒是显然就比较稳得住:“你先试着接近他,等时机成熟,我们一起动手。”
林景羽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好。”
“……”
林家之外,不知何时出现的萧晗昱将这对母子的话尽数听在耳中,眼中尽是讥讽。
寒风呼啸而过,在房间内的素锦和林景羽齐齐打了个冷战,素锦奇怪道:
“窗户忘了关?”
林景羽走过去,却发现窗户关的严严实实,不可能会透风。
“奇怪,明明关紧了啊……”
离开林家之后,萧晗昱又去了清泉寺一趟,那刺眼而炙热的金光笼罩在清泉寺之外,他试着碰了碰,手指立马传来了似烧焦的气味,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这点伤对闯过阴曹地府的萧晗昱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不管不顾,径直走进了清泉寺。
刚躺下不久的唯德真人感觉到有鬼物竟然闯进了清泉寺,心头大骇,连滚带爬冲向他徒弟陈芬荣的房间,但等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在睡梦中硬生生疼醒的陈芬荣,痛苦地蜷成一团,捂着他绵软垂下的右臂,
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冲击着唯德真人的耳膜。
“师父……”
唯德真人猛地吸了一口气,拿出止痛符,贴在楚云深的右边肩膀上。
陈芬荣涕泗横流,拽着唯德真人的衣摆,声音颤抖:“师父,有鬼闯了进来。”
“我知道,”
检查过陈芬荣的右臂,唯德真人神色复杂,“他现在已经离开了。”
能无视清泉寺的禁制,当着他的面,伤他徒弟一条胳膊,这鬼实力之强,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简直骇人听闻。
痛是不痛了,但右臂依然使不上力,陈芬荣小心翼翼地问唯德真人:“师父,我的右手,还有救吗?”
唯德真人叹气:“手没事,休养半个月就行了,对方没下死手。”
应该是看在楚静琪的面子上吧。
想到楚静琪,唯德真人忽地睁大了眼睛,问陈芬荣:“你今天是不是碰过楚静琪?”
陈芬荣懵懂地张着嘴:“啊?好像碰过吧……”
就是因为这个?
就这,还要用他徒弟的胳膊来赔?
这鬼的嫉妒心简直可怕,唯德真人回想起之前告诉楚静琪的那些话,头一次生出了后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