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林菀一边揉着腰一边带着翠枝走在回秋棠宫的宫道之上，连那个食盒都忘在了殿内。
她眼下正万分后悔，昨日没有坐着自己的步辇来这隆德殿。
原本林菀不过是想要夜探安慰一番，在弘景帝面前好好刷一波好感，谁能想到弘景帝倒是被安慰好了，可这代价却是自己舍身就义。
真是亏大了！
翠枝在一边好生扶着林菀，脸上的笑意这都遮不住，下一瞬就被林菀?在脑门上拍了一下。
“你这般得意作甚？记着……眼下宫中出了不好的事情，可不能让旁人以为咱们是幸灾乐祸呢。”
翠枝闻言，赶忙换了一副表情，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林菀的身边。
待二人到了秋棠宫后，忠士德一早就将大门打开，拿着笤帚在门口假装洒扫，可眼睛却不忘四下瞄着。
见林菀回来了，忠士德赶忙让开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娘娘回来了？御膳房已经将早食送来了呢，公主这会儿也起了。”
林菀点了点头，抬步迈进了大门，却忽然将翠枝的手松开，吩咐道：“你去让宋太医来一趟，我有事情问。”
虽说过了一整日时间，可林菀却依旧没忘记昨日太后说的那番话。
结合弘景帝对德妃的态度，她心中隐约有个猜想呼之欲出。
只不过，还需要寻太医来一问究竟才行。
没一会儿，宋时便背着药箱来了，一进殿便看见林菀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着他。
宋时被林菀这表情看得别扭极了，连请安的动作都有些歪。
好不容易在她面前站定，宋时便听见林菀夸赞道：“你那香药可真是不错，见效也忒快了些！没想到你身为太医，调制这些也不在话下。”
“……”
宋时一时间都分不清林菀这话究竟是褒是贬，只得尴尬地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林菀瞥了宋时一眼，看着他额上都隐约开始出汗，忍不住笑道：“你怕什么？我这是夸你呢！若我有你这本事，往后还怕什么……”
“……”
宋时小心地抬头看了林菀一眼，这才恭维道：“以娘娘的本事，自是不需要微臣这些法子，便能步步高升的。”
“你这木头倒是也学会说好听的话了。”
林菀睨了宋时一眼，也没有再同他说笑，这才正了正色，开口问道：“今日我寻你来，是想问问……怡华宫中，近来可有传出什么风声？”
“德妃娘娘？”
宋时觉得奇怪得很，怎的这后宫之事，她要寻自己一个太医来问？
他低头想了想，忽然道：“怡华宫中，微臣不知。只是娘娘今日提起，微臣倒是想起了一事。前段时日，陛下身边的长海公公曾亲自去了一趟太医院，领走了些药材。”
林菀闻言眯了眯眼，也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同寻常。
若是弘景帝身子不爽快，直接唤了太医前去诊脉便是了，缘何要自己去拿药？
“是什么药？”
“牛黄，大黄和……红花。”
“……！”
林菀听了这话，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这段时日几乎每天都和弘景帝接触，并没有察觉到他身体有恙，需服食这些药物。
结合自己原先的猜想，那么这药，很可能就是给嫔妃用的。
红花什么功效，她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可这牛黄与大黄，可都是大凉的药物。
宫中的嫔妃本就体质寒凉，若是服用了这凉性的药物，只怕会加重症状。
加之那红花有活血破血之效，若是想要不孕，一碗下去虽不能一劳永逸，可若是再配上些牛黄大黄，这一凉一热双管齐下，往后便彻底与子嗣无缘了。
宋时见林菀有些变了脸色，又补充道：“原本微臣是不知道此事的，只因长海公公拿药还使了些手段。”
“娘娘您或许不知，若非是挑选剩下的药渣，这入了库的药，每一次进出，都是需要造册的。微臣给您做的香丸多数都用的是药渣，因此没有被人察觉。可长海领走了大量的药物，便是在方子上做了文章。”
林菀想了想，这才接着宋时的话说道：“在方子上做文章，怕不是他命人改了旁人的脉案？”
“娘娘聪慧。长海公公拢共领走了五两红花，可却被分散加在了十余册脉案中，因此……太医院中几乎无人察觉到，也并没有他领药的记录。”
林菀点了点头，几乎已经肯定了这事儿定然就是冲着后宫来的。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李太医……也没有察觉到？”
这李太医可是德妃的人，若是被他知晓了，只怕怡华宫头一个就能得到消息。
宋时愣了愣，眸中含着深意看了林菀一眼，这才道：“娘娘，李太医……已经被太后遣出宫，告老还乡了。”
林菀身子顿时就坐直了，她连忙问道：“遣出宫？可有什么由头？”
“前些时日刘太医告病在家，太后便点了李太医为她诊脉，可李太医给太后的药方中弄混了一味，被发现后……第二日便出宫去了。”
“呵……那这可真是，太巧了。”
林菀扯着嘴角笑了笑，忍不住为太后叫了声好。
这分明就是欲加之罪，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李太医进宫三十余年，如今都一把年纪了，如何还会将不同的药物弄混？
太后……这是打算彻底断了德妃的路子啊！
没了李太医的帮衬，德妃往后就算是想要做些手脚都不能够了，若是再被塞进一个内鬼……
宋时离开后，一直在边上听着的翠枝这才走上前来，脸上难掩幸灾乐祸的表情。
“娘娘，德妃这回算是没了个臂膀，往后咱们都不用担心李太医会对秋棠宫不利啦！”
“若是此事咱们猜测得不错，那还真得好好感谢一番太后啊……”
林菀笑了笑，话都还未说完，就看见长海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上前便对她行了个礼，脱口而出便是一句——
“恭喜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