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听着周常在的话,好像半点意外都没有。
她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人,嘴角噙着一抹笑,“你与那昭妃之间好似并没有什么龃龉,怎的……就这般恨她呢?”
周常在想到近来这一年都没有见弘景帝再来过她的桃玉阁,心中愤恨不已,连手都忍不住握成了拳。
若不是南巡之时被她狠狠摆了一道,自己在弘景帝面前的印象如何会这般一落千丈?!
“总之……她不痛快,奴婢就痛快了。”
周常在对德妃尚有戒心,也不欲与她说太多南巡之时发生的事情,只戒备地看了看周围,见没有旁人在偷听,这才放下心来。
“娘娘,奴婢不宜久留,先告退了。”
她福了福身子,带着兰心顺着石子路离开了御花园。
德妃拍了拍手中的鱼食残渣,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微笑着道:“看来这周常在也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啊……平日里看着安安静静,整治起人来倒是真狠。”
霜华也笑了笑,伸手扶着德妃的胳膊慢慢往回走,“娘娘,周常在有心对付昭妃,这对咱们兰说是好事啊……只不过她说的那个……”
“不急,这事儿本宫听父亲说过,待陛下的万岁节,父亲与兄长都会回京贺寿,届时再同他们商量也不迟。”
“不过……这周常在的主意倒是真不错。若真能让鞑靼王将长公主求了去,这昭妃恐怕要哭断了肠子,本宫倒还真想看看那样子……”
德妃扶着霜华的手慢慢走远,这御花园中便空无一人了。
可她们走了,躲在阁楼上的林菀却依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目看向虚空。
她千想万想,都没有料到,这周常在竟会给德妃出这么个主意。
德妃的娘家定远将军是常年驻守在西北边陲的,关外便是鞑靼的领地。
近几年来,鞑靼虽说并没有举兵来犯,可关外坐着这么庞大的一个敌人,边关的局势向来都是紧张的。
定远将军常年在边关,对那边的事情定然了如指掌。
若是德妃真的有心将自己的女儿卖给鞑靼王,私底下将这消息透露给他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一点后,林菀顿时就坐不住了。
她都不记得这日她是如何回宫的,只记得自己一回到殿内,就命龚嬷嬷将珑瑞抱来了内殿,自己守着她睡了一晚上,心中一团乱麻。
待到了第二日,林菀熬得眼睛都有些红,看着床上那小小的团子,心中腾起一股怒火。
她的女儿才半岁不到,这德妃与周常在竟想着将她送给外敌!
那鞑靼是个什么地方?!
幕天席地的蛮夷,又远在天边,林菀简直不敢想,若是自己女儿真的被送去了那地方,自己会不会直接一刀抹了德妃与周常在的脖子。
林菀盯着女儿好半晌,一下没注意就出了神。
这小家伙睡着了之后还时常哼唧几声,伸着小手就要抓握住什么。
林菀赶忙将自己的手指递了上去,那小家伙握住娘亲的手后,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将头一撇,又继续呼呼大睡。
看着这一幕,林菀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躺在床上哭得眼睛红红。
正当她小声啜泣之时,弘景帝的声音忽然就回响在了寝殿中。
“都是当了娘亲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了?”
他看了看熟睡的女儿,这才走上前摸了摸林菀的脸。
林菀看见弘景帝突然出现,心中顿时就五味杂陈的。
她一下坐起身就扑进了弘景帝的胸前,扯着他的衣裳哭道:“陛下……一想到咱们闺女往后要远嫁,臣妾心里头就难受……”
弘景帝眉头都皱紧了,伸手安抚着林菀,疑惑道:“何人同你说,珑瑞要远嫁的?”
“臣妾昨日在御花园中散步,听周常在与德妃说,鞑靼王生了个孙子,若是他上门来讨,您定然会开口答应的……”
“德妃还说,待定远将军回京之后,要好生与他商量一番呢……”
弘景帝越听越是恼火,若不是闺女眼下正在床上睡着,他恨不得一拳砸在床架之上。
“真是岂有此理!朕的公主,如何婚配何时轮到她们做主了?!且不说珑瑞还这般小,即便是长大了,也没有随随便便许人的道理!”
“这德妃还真是个好样的!以为如今代理后宫,便成了皇后了吗?还想着替朕做主,野心不小啊!”
林菀躲在弘景帝的怀中,听着他饱含怒火的话语,冷着脸勾了勾嘴角。
定远将军手握五万大军,弘景帝向来是既忌惮又依赖。
但凡有一些苗头,都会让他心中那上上下下的天平朝着一边倾斜。
这德妃竟有胆子将主意打到她的女儿头上,也合该让她尝尝被帝王猜忌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