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在大理寺中算是见多了这种临到头来还死鸭子嘴硬的人。
他冷着脸，很快就揪出了汪贵人这话中的破绽。
“既然不是想害圣上，那你的目标是昭嫔娘娘？”
汪贵人听着这话愣了愣，一时间都想不明白为何这就成了非此即彼的问题。
她赶忙摇了摇头，“自然不是！那草药包不是我的！”
汪贵人心中百转千回，已经明白她这是着了道。
她抬头看了一眼林菀，丝毫不掩饰眸中的恨意。
今日虽说从头到尾林菀也没有说几句话，可她就是觉得，从自己指认那匹马开始，一切显然是一步步朝着林菀想要的方向发展的。
汪贵人张了张嘴想要再次辩白一番，可临到头来却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除了一句反反复复的「冤枉」，她还能说什么？！
这一幕看在旁人的眼中，显然就是已经心虚了。
淑妃对汪贵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爬龙床之事一直都耿耿于怀，眼见着有机会棒打落水狗，她哪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冷笑一声，突然插嘴道：“这番话你自己听听能信吗？若说你要害昭嫔，那理由闭着眼也能想出十个八个的。可你却偏偏挑在这个时辰，方才大家可是都看见了，今日昭嫔是歇在皇上的帐中的！你敢指天发誓，对皇上当真没有旁的心思？”
汪贵人听了这话便觉得头皮发麻，眼下这布袋被搜出来已经很是不妙，突然又被安上一个谋害圣上的罪名，这可是要灭九族的啊！
她赶忙跪行至弘景帝的跟前，抱着他的腿就想要哭诉，可却被一边站着的长海一把拦住。
笑话！这汪贵人究竟有何居心现在都不好说，哪能让她再接近皇上？！
弘景帝默许了长海的上前，冷冷地瞥向狼狈的汪贵人，对于淑妃所说的话显然已经信了七八分。
汪贵人对自己或许没有不良居心，可林菀眼下却是宫中唯一怀有身孕的嫔妃。
原先弘景帝便知晓在御花园中，这二人应当是发生了些什么，可他却怎么都想不到，汪贵人为了报复，竟将主意都打到了自己的子嗣身上来。
“林宴，此人交由你来审问。”
弘景帝一开口，便是已经决定了汪贵人的下场。
林宴身为大理寺少卿，可同样还是林菀的胞兄。
这一层关系，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汪贵人到了他的手中，哪里还有活路？
林宴朝着皇帝拱了拱手，唤了不远处的侍卫上前，就打算将汪贵人带下去好生审问。
汪贵人眼见着马上就要被带走，整个人发疯了似的朝着弘景帝扑来，“皇上冤枉！奴婢没有啊 ！”
这等场景，原先弘景帝早就见多了。
他任由汪贵人伏地哭闹，挥了挥手正打算让侍卫赶紧将人带走，却听见她话锋一转，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身旁的林菀。
“早知今日，那日我就该让你摔死！”
林菀听了这话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此事她除了林宴之外，并没有告诉旁人，汪贵人这厢一开口，她便已经猜到了，这所指的应当是往秋棠宫门口撒沙子一事。
林菀装作没有听明白，抬起眼奇怪地看向汪贵人。
可她还未问出口，弘景帝便率先皱了眉头。
“摔死？”
他疑惑地看了看林菀，却见她同样一脸诧异，顿时就觉得应当是还有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弘景帝正要留汪贵人下来再问一句，却见她忽然甩开侍卫的手径自站了起来，眼中写满了疯狂之色。
“淑妃想要你的命啊……若不然，你以为是何人指使的我往秋棠宫门口撒那把沙子？”
林菀闻言顿时就变了色，握着弘景帝衣裳的手都不自觉收紧了些。
她思考了一瞬，这才端上一副后怕的模样，声音都在颤，“原来是你！”
弘景帝一把捞住有些摇摇欲坠的林菀，又看向瞪大了眼睛的淑妃，眸中怒意尽显，“好！很好！”
林菀顺势就扑在了弘景帝的怀中，眼中金豆子一颗颗滚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皇上……嫔妾原先还当那是意外……没想到……”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说，声音委委屈屈的。
林宴看着自家妹妹开始炫演技，垂眸站在一边一声不吭，整个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可淑妃却登时着急了。
她万万没想到，方才她不过是帮了句腔，竟还叫自己凭白惹得一身骚。
“皇上！臣妾冤枉啊！是汪贵人胡说的，您可千万别信啊！”
淑妃简直快急死了，想要上前几步，却又碍于林菀还在弘景帝怀中哭哭啼啼，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又怕惊扰了她，只得隔空为自己极力辩解。
弘景帝一下下拍着林菀的背，无声地安抚着，听了淑妃的哭诉也没有半点表示，显然是谁的说辞都不信。
虽然汪贵人……
过了好半晌，弘景帝这才拉着林菀站起了身，朝林宴看了一眼。
林宴当即会意，赶忙转头就朝着侍卫使了个眼色，“先将此人带下去。”
言毕，又朝着弘景帝拱了拱手，“皇上，此事就交由微臣吧。”
皇帝一走，这场闹剧便算是暂时平息了下去。
一众人站在空地上看着弘景帝带着林菀走进了她的围帐，这才拖着有些酸麻的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到了无人的地方，林菀便老实地收起了方才哭唧唧的模样。
想来今夜弘景帝也糟心得很，若是她再这般做戏，恐怕效果就要适得其反了。
弘景帝径自坐在了椅子上，伸手揉着额头，一副糟心透顶的模样。
汪贵人心中有些小九九，他也大致能够猜到。
可她不过就是个贵人，如何与已经身居嫔位且还怀有身孕的林菀相较？
且不说，林菀的兄长是大理寺少卿，父亲又是两广盐运使，这两厢一比较，汪贵人这马圉出身的奴婢就实在是有些拿不上台面了。
她们二人孰轻孰重，弘景帝心中自有一杆秤。
对于皇帝来说，低位份的嫔妃不过就像是开胃小食一般，平日里调剂一番有些寡淡的胃口倒是可以，可真要碰上了什么事，恐怕最先倒霉的也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