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林菀与翠枝面面相觑，二人心中皆在猜测那小匣子中究竟是何物。
“小主，要不一会儿等皇上回来之后……”
“不必。”
还没待翠枝将话说完，林菀就快速地打断了。
眼下她们自己都没弄明白这敬嫔与大长公主究竟在谋划些什么，若是这般没脑子地捅到皇帝面前，到时候难保她们不会倒打一耙……
林菀附身到翠枝耳边轻声交待了几句，末了还不忘嘱咐道：“你只管去打水，能听见什么是什么。若是她们有什么筹谋，总归是要使出来的，届时咱们也能知晓。”
翠枝面容严肃地点了点头，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原本林菀觉得，她们整日里都待在这大船之上，敬嫔无论如何都会露些蛛丝马迹出来。
可谁曾想，翠枝这般打探了好几日，竟什么端倪都没有发现。
倒是敬嫔，自从那日夜里与大长公主的婢女低语过后，便时不时称病，一会儿头疼，一会儿又晕船的，只派了宫女来请弘景帝，可自己却从未露过面。
过了金陵城后，也不知是不是下游水量丰沛的缘故，整个船队行进的速度都渐渐快了起来。
又过了几日，原本一望无际的平原农田逐渐被山川峻岭取代。
一进入岭南地区，原本宽广的河流两岸在视觉上瞬间变得狭窄了起来，可林菀却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地站在甲板上看着两岸风光。
这日午间，正当她吃完了午膳准备去外面透透气之时，却忽然听见屋门被长海敲响了。
“小主，咱们到了前头就要停船改走旱路了，您先准备着。”
林菀赶忙将门打开，“缘何突然弃船不用？”
长海笑眯眯地答道：“小主有所不知，旸江到了前头的码头后便要拐道向东行，咱们只能坐着马车继续朝南走呢。”
林菀点了点头，再次关上了门，可心中却难免觉得诧异。
半月前他们离京之时，弘景帝可是亲自说过他们此番会在自己的家乡韶州府停留一番，而后往西南边一直去往广海卫的。
从这原定的线路之上，林菀已经基本猜到，皇帝应当是要前去督查水军的。
可他们方才过金陵，就突然改道，这就很奇怪了……
难不成，这与长公主夫妇二人有干系吗？
一众人跟着皇帝上了岸，踏上了建信府的知府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府邸。
这府邸看着颇为新的模样，应当是专门为了皇帝此番南巡而建造的。
弘景帝的屋子在阁楼的二楼，林菀与敬嫔和周常在分别被带到了左右两边的屋舍之中。
当翠枝将她们带来的包袱安置好了之后，林菀却奇怪地发现弘景帝带来了太医已经往敬嫔的屋子进进出出了好几回。
既然太医都出面了，那敬嫔应当是身体有恙。
可正当林菀想着要不要上前探望一番之时，却忽然看见弘景帝从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发现林菀，只埋头进了自己的屋中，可林菀方才那一瞥却明显感觉，弘景帝好似面色有些不大好。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林菀最终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般在自己的屋舍中闷了两日。
这段时间，弘景帝每日都早出晚归，显然是忙着公干去了，林菀也识趣地一点都没有打扰他，可待到第三日，长海却前来敲响了她的屋门。
“小主，陛下有请呢。”
林菀一听，赶忙整了整衣衫跟在长海的身后来到了弘景帝的屋中。
可当林菀迈步进去之时，却发现眼前的人已经褪下了一身明黄色的衣裳，转而换了一件藏蓝色的长褂。
纯金的发冠也换成了低调内敛的白玉，腰间还挂着一个浅绿色的荷包，乍一看上去，倒像是个风光霁月的贵公子一般。
“皇上？”
林菀眨了眨眼走上前，上下打量着皇帝。
这表情看在弘景帝的眼中，那就只剩下两个字：惊艳。
他勾了勾嘴角，转过身道：“此番……咱们恐怕不会再去建信府了。今日朕带你去街市转转吧……”
言下之意，便是带着她逛个街，权当是有所弥补了。
好家伙，这是拿白菜换燕窝，还指望着自己感恩戴德呢。
林菀小小地一笑，露出了两个梨涡，那模样简直就开心极了。
“谢皇上！”
弘景帝对林菀的乖巧果然满意，竟主动牵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二人顺着木台阶来到楼下，长海也同样一身平民打扮跟在后头。
可当一众人正要出门之时，却无意间瞥见阁楼上正站着个人，穿着一身雪白的纱衣，就好像没看见他们似的，正眺望着不远处的市井街市。
——周常在。
林菀在心中冷笑一声。
这周常在自从离开京城上了大船后，便成日都不见人影。
原本在宫中之时，林菀从未与她打过交道，只当她是个性子清冷的美人。
而当她们到了这府邸之后，周常在也同样一步都没有踏出过自己的屋子，倒是弘景帝昨日亲自去瞧了瞧她。
林菀瞅着她对皇帝这不冷不热的模样，都差点以为她心中怕不是有了旁的少年郎。
可今日这举动，倒是叫林菀多少有些摸透了这周常在心中所想。
恰巧弘景帝要带着自己出门，她却突然就出现在众人一眼就能看到的阁楼之上，对着外面露出一副向往的样子？
敢情原先的清高都是装出来的啊……
又想引起皇帝的注意，又要端着一副无欲无求的出尘模样。
明明自己也想跟着弘景帝出门，却不直接说出口，反倒故作矜持等着旁人发现她前去请。
果真是……又当又立啊。
林菀原本还想着，以周常在对皇帝的态度，自己倒是不需要太过上心去提防。
毕竟那唯一的一次被敬嫔挑拨，都被周常在自己开口给不痛不痒地顶了回去。
可没想到，这看着清清冷冷之人，也不过就是个一肚子心眼的宫妃罢了。
果然这后宫的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周常在段位的确是高点儿，可也就只有那么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