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当林菀一路到了德妃的怡华宫之时,跟在后头的翠枝都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说好的好生打扮呢?!
看看殿中的其他娘娘,一个个穿金戴银的,人比花娇,自家小主倒好,头上只戴着根玛瑙簪,身上的衣裳竟还是昨日穿过的那件。
真是愁死她了啊……
林菀如何不知翠枝心中所想?
可眼下,自己的先后目标却十分明确。
首先要拿下太后,她才能心无旁骛地与狗皇帝过招。
若不然这么一尊大佛每日在后宫虎视眈眈,她往后想要做什么,恐怕都放不开手脚。
林菀抬起头看着今日精心装扮过的一众嫔妃,心中忍不住嗤笑了一番。
这是皇帝病愈后头一次早朝,积压了几日的公务要在一个上午尽数处理完,定然不会太早退朝。
想来,按照往日他们「散会」的时辰来算,是等不到皇帝来怡华宫的。
她们这是打扮了个寂寞啊……
果然,就在林菀低头思考之时,德妃便挥了挥手,结束了这每日例行的请安。
林菀看着那些个嫔妃脸上的失落之色,抬起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这是比往常还要早些呢。
德妃打得一手好算盘,提早将旁人赶走了,待皇帝来了怡华宫中,可不就只有她一人了吗?
这德妃虽看着端庄大气,可小心思小手段却一点不比旁人少啊……
林菀嘴角噙着笑,带着翠枝离开怡华宫后,忽然脚下一转,就朝着不远处的慈宁宫而去。
翠枝有些意外地问道:“小主,太后不是说这几日夜里没有休息好,所以都免了请安吗?”
林菀却颇不在意地道:“她免了请安,却没有禁止旁人探视啊。况且,今日皇上定然会去慈宁宫的,你瞧好吧。”
翠枝眨了眨眼,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家小主,“可是……这般做是否太过刻意了?小主前些日子不是还说,太后好好敲打了一番吗?”
林菀笑着看了一眼翠枝,忍不住打趣道:“你这小妮子倒是学乖了不少,孺子可教。”
“放眼这后宫中的妃嫔,哪一个道行能有太后高深?满以为那些小小心思能够瞒过她老人家,可到头来,小丑却还是她们自己罢了。”
林菀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慈宁宫大门,挑唇道:“既如此,那不如就让太后看透好了。”
翠枝方才还沉浸在被林菀夸赞的喜悦当中,可听得这最后一句话,着实是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她她家小主方才说什么?!
林菀整了整衣衫,让翠枝上前叩响了慈宁宫的额门。
过了好一会儿,她们才听见里头门栓的声音响起。
来人是太后身边的太监孙德海,他上下看了两眼门外的人,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笑容满面的林菀抢了先。
“公公,听闻太后娘娘近日来夜不安寐,我便寻了样安神之物想要献给太后,还望公公替我通传一下。”
原本孙德海是打算委婉地请林菀离开的,可听见这话,顿时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既然她是来送安神之物的,若此物当真有用,那不是功德一件吗?
孙德海想了想,只恭敬地道:“小主请稍候片刻。”
而后转身就走向了内殿。
不一会儿,太后身边的月竹便跟着他走了出来。
林菀依旧站在门外笑容满面,好似一点都不着急一般,只静静地等着。
月竹没有说什么,放了她们二人进门,竟半句话也没问,就这么一路直接将林菀引进了殿中。
当踏进殿门的一瞬间,原本还满心疑惑的林菀瞬间就将其他的事情都抛诸脑后,暗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她小心地踩在殿内的石砖地面上,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丝声音,也不敢抬头左顾右盼,只跟着月竹朝着内殿走去。
太后靠坐在罗汉床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正闭目养神。
一边的小桌上搁着一个香炉,从里头飘出袅袅青烟,闻着是上好的檀香味。
“奴婢给太后请安。”
林菀将声音放轻,走到罗汉床前盈盈一拜。
太后这回倒是没有故意为难林菀。
她转头看着跪伏在床前绒毯上的人,挥了挥手就让月竹扶着她起身了。
“哀家不是免了你们的请安吗,你怎的还是来了?”
太后微微眯着眼睛,这老老神在在的模样看在林菀的眼中着实是有些不怒自威,叫任何人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林菀定了定心神,这才小心地从怀中取出已经抱了许久的那本佛经递给了一旁的月竹。
“奴婢听闻太后近日来,夜里有些睡得不踏实,便带了一样安神之物来。”
林菀说道,又将手中的一个布袋缓缓打开,从里头拿出了那串沉香手串。
“父亲说,将沉香置于床头,可解梦魇助人夜寐。奴婢想着,如今太后应是更加需要的。”
林菀这话说得颇有些深意。
这沉香本就不是凡物,想来太后是知晓的。
自己做出一副如此宝贝的模样,便是想让太后明白,这物件她也珍视得很。
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在别人需要的时候,能够愿意将自己的珍爱之物拿出来,这才更能打动别人。
可太后到底是在宫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
见林菀献上了这手串,却不接,反而从月竹的手中接过了那本抄写的经文。
林菀小心地抬眼看着太后,却见她在翻开第一面之时,微微挑了挑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