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她以为,战士们上战场拼命杀敌的,都是傻子。
家里有老有小,为什么要拼命?
可是后来,她拿起那把刀,走上将军的位置,才知道,这群人还真是傻子。
没有人上战场会不害怕,他们也有家,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也会在午后逗逗自己的女儿,在晚上与妻子温存。
可是他们背后,还有无数的人。
他们护着的,是千万家。
小家虽重,国顶泰山。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她老爹上战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直到后来她自己走上战场,看过千千万万战士,才找到了最真实的答案。
明知危险,仍要向前。
多傻啊,但她也选择成为了傻子中的一员。
一身荣辱尽抛除,但求国安民乐,血染苍穹。
酒坛子被摔在地上,碎成一块块瓷片。
长刀舞起,带着风声,猎猎作响。
“铛!”长刀被插在地上,厌璃哈哈大笑:“吓到美人了不?”
“一直男装,难得见到有个知道我是女儿身的,太激动了,有些失礼,见谅。”她爽朗地笑着。
苏汐看了眼那把插入地中的长刀:“你打算恢复女儿身吗?”
“自然。”厌璃自信道:“等我把这片解决好,安定下来,我就把这身男装脱掉。”
“待我功成名就之时,我就要让天下知道,何为翩翩女儿郎!”
报国之志高挂头顶,热血永远奔流于心。
苏汐看着她,最后开口:“挺好的。”
事情就这么谈妥了,几乎没有费力。对于一个在战场上厮杀的女将军来说,她比谁都懂得苏汐所说的事情。
虽然事情谈好了,但是苏汐没着急走。
“你想在这里……”裴寻抿起唇角:“那我们只能在这边找一户人家借住了。”
苏汐确实还没见过边疆战士血战沙场的样子,厌璃所言让她起了待在这里的心思。
但是边疆环境恶劣,旅舍什么的自然没有,毕竟几乎没人会来这劫匪横行的地方。
裴寻先是敲了一家农舍的门,开门的是个老太太。
壮年人能离开的都离开了,这里几乎就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还在坚守在这儿,守着他们的根。
那老太太估计也是没怎么在这儿见过生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朝着屋里喊道:“老头子,来客人了!”
“哎!”屋内传来颤巍巍的一声,一个老头子拄着根拐棍慢悠悠地出来:“客人?老婆子你眼花了吧?咱这儿多少年没来过客人了。”
“嘿,你出来瞅瞅,挺俊一郎君……哎呦,没看见,后面还有个俏姑娘。”
老爷子到大门口,一瞅,还真是。
“婆婆……”裴寻有礼地往后退了一步,压低声音道:“我们想在这儿借住几日,不知是否方便。”
“老婆子你堵着门做啥,让人家进来!”
“哎,你看我这脑子,快快快,快进来!”
这对老人十分热情。
“哎,小伙子,你俩是夫妻吗?”老婆婆铺床的时候看了眼苏汐,眼里溢出喜悦:“好俏一姑娘,真有福气。”
若是夫妻,就只铺一床被褥了。
裴寻先是顿了一下,然后轻声道:“嗯。”
他说完便转头看向苏汐。
苏汐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
一开始略带紧张的试探变为了小小的雀跃,裴寻悄然弯了唇角。
老人家听完更开心了:“我儿子要是在世,也到娶媳妇儿的年纪了。”
“这本来就是他的屋子来着,现在空着,正好借给你们住两日。”
苏汐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袋碎银。
她确实有不少好东西,但是在这个地方,稀奇的东西反而会招致祸患。
苏汐本身性子偏冷,不擅长应付这种热情的老人家,便把钱袋给了裴寻。
裴寻伸手递给老人家:“您先收着,不够我们再给。”
老奶奶一愣,随即摇摇头:“不了不了,你们留着吧。”
裴寻沉默片刻,没硬塞。
走之前留下来便是了。
“您是和爷爷两个人住吗?”裴寻淡声道。
他声线平稳,声音偏淡的时候总是带着令人感到亲近的温润感。
他是故意放低了声音的。
老婆婆笑道:“平时是这样了,但是我家小子牺牲后,他有个战友,也是个好孩子,时不时来看看我们。”
“要不然,凭借我们两把老骨头,哪能活到现在。”
老婆婆感慨道:“还好有厌将军啊,要不然这兵荒马乱的,时不时劫匪来一趟,谁能活下去哟。”
淡蓝色带着碎花的被褥子被铺在榻子上,那被子是农家自己纺出来的,有些粗糙。
这个时候,老爷子推开门,提了一坛酒。
边疆之地的人几乎都爱饮酒,用来暖身。
“老婆子,我给这个挖出来了,你给他们尝尝。”
苏汐接过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这是我们俩埋下的,本来想着给我们家小子当婚酒的……”老爷子叹口气:“现在想来是用不上了,不如给你们尝尝,也不浪费。”
老婆婆也赞同:“我们俩老了,活不了多少年了,这片也早就没有年轻人了,这酒是同心酒,你们给喝了也好。”
苏汐没拒绝,收下了。
老人家估计很久没有热闹过了,拉着他俩聊了不少东西。
大多都是一些家常,还有夫妻的相处之道,不过老人睡得早,便也没有聊很久。
看着两位老人睡下了,苏汐提着酒到了外面。
大漠孤烟,月明星稀,风一吹,沙烟顿起,火光摇曳。
苏汐给裴寻倒了一杯:“喝吧。”
边疆的酒又烈又辣,像裴寻这种不怎么碰酒的人一杯下去,就有些茫然了。
苏汐也抿了一口酒,然后轻声开口,带着淡淡蛊惑,在裴寻听来,像是隔了一层迷蒙的雾。
酒香弥漫。
她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处理上古大魔,嗯?”
裴寻眼里雾蒙蒙的,看着她,然后摇摇头:“不能说。”
苏汐顿了下,然后勾起唇:“我都不能说吗?”
裴寻低声道:“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