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田妈妈似是有话要说,浅浅一笑,声音温婉的道:
“妈妈,您怎和我还吞吞吐吐起来了,想说便说,想问便问,我可是从不曾瞒过您的。”
田妈妈眉心微皱,轻声问道:
“老奴是不知如何问,您每次心痛难当时,是李老板说了什么话?还是对您做了什么事?”
我被田妈妈问愣住了,实在不明白她所言所表之意;
田妈妈又重新理了理语言,说道:
“老奴是眼瞧着您第一次在书斋只与明哥儿说了一会子话,李老板只与你隔门站了一会,您就心痛得晕了过去;这次您与李老板单独相处了那么久,却不见您疼晕过去;哎呀,您可能明白老奴的意思?”
田妈妈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明白了,颇为烦躁的反问向我;
可我却是听懂了,她这话如醍醐灌顶一般,是啊,只有在李东煦面前,我若想着徐姗之过往便会心痛,若以许珊与他相处,便不会有异,今日他抱着我时,我若不动心思也是无事的;
我蓦得抬眸,盯着田妈妈,露出了会心的甜笑:
“妈妈,您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缘在我,这心痛与不痛都在我以何身份与他相处。”
田妈妈闻言也高兴的,可这高兴也只一瞬,便又露出痛惜之色,伸轻抚着我的面颊,微微摇头;
“妈妈,去睡吧,日后我定会把握好自心,谢谢您。”
田妈妈轻拍了拍我的手,见我躺好,为我盖好被,掖好被角,熄了灯,关门出去了。
这一夜我又做梦了,没有小维,我不会做出怪异的梦,只梦到为徐姗时与李东煦的深情蜜意……
翌日,田妈妈似也是一夜未眠,眼底隐隐有着乌青,早早的和我告了假,说是回去瞧瞧她那两个儿媳弄的吃食档口,再去与儿子好好商量一番酒坊之事;
我允了她的假,这田妈妈也是怪异,回了自己屋子,换了一身鲜少穿的体面衣裳,便走了。
这一去便是三日,第四日回来时,面上带着愉悦的笑意,来与我回话:
“老奴这两儿媳可是欢喜了,那吃食档口生意好的不行,备的食材日日售空,就等着足月给您报账呢;老奴也同他们哥俩儿都说明白了,这两小子嘴咧得要是没个耳朵挡着,直接到后脑勺了。”
我含笑点头,这都在我心里装着呢,早有定数;
“珊姐儿,老奴听闻一事,想与您说道一下。”
我见田妈妈话说得犹豫,微一动脑,应是与李东煦有关,眼神示意她说;
“珊姐儿,就这三日,京城都传开了,李老板与他的姑母闹得不可开交,他姑母亲自上门,寻死觅活的作闹,可是吓人了。”
李莹妹又开始了,我微微摇头,一脸的轻蔑之色;
“您可知是为何?”
田妈妈见我无奈的摇头,似是不解的发问;
我淡道:
“左不过又是娶妻之事。”
田妈妈笑道:
“这只是一桩,还有一桩呢。”
我眉心微蹙,问道:
“还有?难不成是要煦哥帮衬着沈之健升官啊?”
“沈之健是何人?哦,是李老板的姑父吧,这个倒是没听说;一桩真是给李老板说亲事,不过已被李老板回绝了;另一桩是给沈小姐寻个好亲事,您猜他姑母为沈小姐寻了何亲事?”
我心中好笑,今日田妈妈说话总是和我打哑谜,便笑道:
“看您这样子,不会是想让沈芮雅嫁个皇亲贵胄吧。”
“聪明如您,正是呢,他那姑母闻听李老板与安王有交,便想着把沈小姐嫁与安王呢。”
“安王?李莹姝和沈之健是想瞎了心不成,沈家是何门第,还要让他闺女为王妃啊!”
我惊呼出声,一脸的不可置信;
田妈妈撇着嘴角,讥笑道:
“王妃那还真是想瞎了心,是要给安王为妾的。”
“妾?这夫妻是真真的疯魔了,好好的闺女,家中嫡女去给人为妾,王爷又如何,不也是奴婢嘛;听您刚说,煦哥定是不搭理他们的,不过,沈芮雅也不小了,一直都没说亲,这是真真的着急了。”
田妈妈点头,小声嘀咕着:
“那是,咱们姑爷心都放在您身上了,哪有闲心去管那些个破事。”
屋中只有我们二人,又离得近,田妈妈这声再小,我也是听得清,瞪着灵动的大眼,微有些怔愣,轻声问道:
“妈妈?您,您唤他什么?”
田妈妈愉悦的笑道:
“您早晚都是要嫁过去的,自是日后要唤一声姑爷的。”
我吃惊于田妈妈只三日未见,就对李东煦的称呼都变了,还真真是快啊!
田妈妈又说起了我写得那个话本子和我的掌上书,已供不应求,售卖的极好,林阳已开始催我了,我只觉是打开了局面,没多想,便将自己关在望月阁,开始动笔;
时光荏苒,四月转眼过去,进了五月首要大事便是永安侯府世子的大公子来许家下聘,求娶户部尚书嫡长女许明华;
自刁氏掌家以来,三月末嫁出去大房庶女许浅容后,这许明华的下聘便是头等大事了,许家可是忙得不行,此事与我无关,我只窝在望月阁写书写字,如往常一般,每日还是有一个时辰,家中姐妹们过来习字说话;
在下聘的前一日,已有月余未来望月阁的许明华,在晚饭后突然来了;
“妹妹见我来不惊讶吗?”
许明华谴退下人,开门见山的发问;
我淡笑如常,声音温润的反问道:
“二姐姐想来便来,做妹妹的为何要惊讶呢?”
“你我姐妹许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二姐姐忙,我一个闲人,无事就是写写字,可是不敢去打扰二姐姐的。”
我说的‘忙’不是无的放矢,她是真真的‘忙’,自开春天气转暖,京城贵女、公子们便总是以各种名目相聚相看,文集,雅集,诗会,游春,赏花,总之是源源不断,都是她去参加的,我自是能推就推,老太太也不强求,自打听了元风师太的话,对我的亲事也放松了许多;
许明华淡淡一笑,幽幽道:
“我知道,妹妹已与我生分了,只唤我二姐姐,算了,我今日过来就是想感谢妹妹,父亲已将嫁妆单子与我看过了,那六间铺子还有你说的话都已与我讲明,姐姐心思狭隘了,是我之过,当日竟对妹妹生出忌惮之心,更是在听闻世子夫人中意于你时,心生气恼,才使得咱们姐妹今日这般。”
我始终嘴角噙着笑意,只淡道:
“二姐姐,您多虑了,咱们是嫡亲的姐妹,没有生分这一说,您更没有过错的, 您马上就要成亲了,明日下聘,还是要多想想以后在永安侯府的好日子吧,没准我以后还是要二姐姐帮衬着一二呢。”
许明华定定的看着我半晌,微微叹气,便起身,理了理衣裙,无话,转身走了。
我并未起身相送,眼瞧着她出了门,消失在夜暮当中……
田妈妈进来时,便见到我坐着未动,叹着气来到我身边,轻抚着我的头,柔声道:
“珊姐儿,安置吧。”
我仰头望着田妈妈,略带感伤的道:
“妈妈,是不是我错了,怕是姐妹情分真的淡了,可,我是真的亲近不起来,她着实让我失望得很。”
“珊姐儿,人和人都是要看缘分的,夫妻,父母,兄弟,姐妹,子女,皆有缘法,既然缘尽,就不要再一味自责,二姑娘许是与您的姐妹缘分也就这般渐薄了,您又何必如此忧心呢!”
“妈妈,您不怪我吗?”
“为何怪您,自您归来,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了您们姐妹,为了您的母亲再争,再夺;若没有您,二姑娘怎能有如此丰厚的嫁妆,若没有您,那对母女怎能清出许家,二姑娘想不明白,可老奴却是心中明了,老奴当初看您就是个厉害的主,才会认了您,就知道您能为大小姐出这口气的。”
是啊,人与人皆是缘,有缘便能继续,无缘一切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