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妈妈好像是听到了惊天的消息一般，瞪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我半晌，才发了一个响声：
“啊？只有您一人？那个李老板生意做得如此之大，就您一个正妻？内宅没有纳妾？”
我幸福的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温柔的说道：
“妈妈，怕是说了您不信呢，他不但没纳妾，房中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不对，是我嫁进李家时，全家上下只有一个李妈妈，便全是小厮了。”
田妈妈神情木然，已找不到话要问出口，眼神中有那么点点的怀疑与不解；
“呵呵，妈妈，看您那神情，是真的不信；他来求亲时，我也是不信的，可他与我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令我感动的落泪，后来他又当双方长辈的面再次承诺，连我娘都掉眼泪了呢，原来啊，他们李家有祖训的，男儿不纳妾，女儿不为妾。”
说起了李东煦，说到李家，我似掉进蜜罐里一般，面上的神情幸福如蜜，连带着声音里都透着丝丝甜意。
田妈妈回过神来，发问道：
“珊姐儿啊，他们家真的男子都不纳妾吗？”
瞧着田妈妈再次与我确认，便笑道：
“有，有纳妾的，还有娶平妻的，他父亲就带回家个外室，他三叔娶过平妻，不过我公爹就没有。”
田妈妈被我彻底说懵了，于是，我滔滔不绝的说起了李家之事……
说到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田妈妈听得唏嘘不已；
我一边说着，一边在脑中回忆过往，每句话，每件事，都如昨日发生一般历历在目，脸上挂着幸福甜蜜的笑，可眼中的泪却是一个劲的往涌；
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家，那里才是我的家啊！有我挚爱的人，有我亲生的骨肉，有护我的长辈，还有待我如亲人一般的下人们……
田妈妈为我擦着眼泪，自己也是泪流满面的；
我轻笑道：
“看我这没出息的样子，让妈妈见笑了，只是刚离家不久，一想起来不免还是心中酸涩的；妈妈，我定要寻到机会，还要嫁进李家的，李东煦一定会来寻我的。”
田妈妈极为认真的点头：
“嗯，这样的人家，世间少有的，珊姐儿放心，老奴不多嘴问您李老板要如何寻到您，只一条，不论您去哪，老奴都要跟着去的，您可应过老奴的，要给老奴养老送终啊。”
“哈哈，好，您放心，您是我再世为人的第一个亲人，我是不会丢下您的，这一世，许珊当您为亲娘一般，我怎会把自己的娘扔下不管呢。”
田妈妈将我紧紧的搂进怀中，抚着我如墨般的长发，欣慰的笑着。
我轻轻抬头望着田妈妈，问道：
“不对啊，妈妈，您刚问我有没有私房银子，结果咱娘俩聊了这许多话，天都要亮了，没说正事啊？”
田妈妈也是一愣，忙笑道：
“可不是，让这李家的事给感动的，竟忘了正事要说了，京中大户的妇人们多多少少都会在外放银子的，就是放印子钱，老奴想着，邹家已大不如从前了，这小邹氏怕是也会放印子钱的，咱们不如打听打听。”
发印子钱？哦，是放贷啊！
“您都说了，大家都放的，就算是抓到她这一点，也不能怎么样她啊，老太太和父亲这许多年会不知吗？左不过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那不一样，官家放印子钱本就是偷偷摸摸的，且有违律制的，若事再闹得大些，二老爷是要被弹劾的。”
我心中大喜，看似大家都做之事，可是说大就大就，说小就小啊！
于是，我叮嘱着田妈妈，让郑大和郑二醒着神，在外打听着，抓就要抓她一个致命的，至于王通父子，先居于水阳村，帮衬着林阳打理书斋，等我能自由出府了，再去联络他们。
到时辰该去给老太太请安拜年了，田妈妈照旧让我留在望月阁，身边只带着吉祥和小茹；
因着昨晚诵经，院中人都未起，所以我出望月阁时，整个望月阁，只有主仆四人是醒着的，倒也不用说多余的废话了；
当我出现在老太太的正房西侧间时，顶着因一夜未眠，又哭了许久，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眼下乌青一片，给长辈们拜年请安，平辈们相互拜年，引的一屋子的女眷极为不解；
小邹氏见我，又上来那亲切慈母的样子了，不等老太太说话，就心疼的起身，握住我的手，怜惜的说道：
“哎呀，我的儿，这是因何如此憔悴啊？是换了床没睡好吗？老天啊，这小手冷的，怎么没拿个手炉呢？”
戏，当我不会唱呢！我瞬间红了眼圈，忙不迭的垂下眼睑，轻咬着下唇，微微摇头，嗫嚅道：
“珊儿谢主母关怀，珊儿一切都好，没有认床的毛病，珊儿……不冷的。”
我的话是越说越小声，可字句清晰，声声入耳的。
吉祥见状，忙上前一步福礼道：
“奴婢逾越，替六姑娘回主母的话，六姑娘一夜未眠的，丑时初刻，六姑娘便带望月阁的奴婢们为老夫人诵经祈福，足足诵了两个时辰的经呢，结果……”
“吉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下去。”
我声音软软的斥责着吉祥，打断了她继续要说的话。
吉祥脖子一缩，只得乖乖退后了两步。
老太太一听到我为她诵经，自是高兴，忙抬手唤我到她身边坐，慈爱的笑道：
“珊丫头啊，快过来祖母身边，你这孩子，倒是有孝心的，都说这大年初一诵经最为灵验，就你有诚心，这心里啊是真真的惦记着祖母呢，快过来坐着。”
小邹氏一听老太太唤我，也不好再拉着我问，只得放开了我的手；
我抬眸见许温华正坐在老太太身边，便款步走是床边；
老太太见我立在她面前不坐，看许温华没有让位的意思，便道：
“温儿啊，去你娘身边坐吧，祖母这里有你六姐姐陪着说话呢。”
许温华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惊诧，马上掩饰住，起身福一礼，笑道：
“是温儿愚钝了，碍了祖母与六姐姐说话，温儿这就去母亲身边。”
我心中暗暗讥讽，走就走呗，那么废话呢，看不出个眉眼高低，还当是从前呢。
刚刚坐好，老太太拉着我的手，唏嘘着我手的冰冷，不悦的看向小邹氏问道：
“老二媳妇，你还问珊丫头的手冷，是不是她院子里的人不够用，没照顾好她啊？”
小邹氏忙笑着答话：
“儿媳也想着问这事呢，昨儿个儿媳亲自挑的人，怕别人传不好话，特意让花妈妈送过去的，人手是够的，和明儿院中一般无二，可儿媳刚看着跟珊儿来的丫环，不是昨儿个儿媳选的一等人儿啊？”
我委屈的又是红了眼，忙小声应道：
“祖母，您别怪主母了，花妈妈送来好多人呢，满满一院子，都怪珊儿不好，就想着给祖母祈福，必是人越多越好的，便把所有人都唤来为祖母诵经，许是她们都累了，晨起时就未见到，珊儿便没让人去唤她们，这两个可能是年纪小些，见我起身就过来伺候着了。”
老太太眉心瞬间收紧，看了看我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样，说话的动静小小的，处处都是透着小心，立马就变了脸，转头看着小邹氏，冷声发问：
“你亲自挑的人？主子一夜未眠，她们到是睡得香啊！你到是说说，都是些什么人？”
小邹氏当听到我说的话时，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见老太太发问，忙应道：
“不能啊，都是些家中老人了，且平日里规规矩矩的，怎会出这些的事呢？怕是珊儿走的急，没见着她们醒着吧。”
我打量着小邹氏，又看向她身后站着的花妈妈，那一脸如她主子一般的吃惊相，定是也没想到她们挑得的人第一日就出现如此大的错漏；
老太太瞪了小邹氏一眼，对花妈妈责问道：
“你送去的，你说说，都是谁？”
花妈妈忙上前福一礼，略带着慌乱的答着人名；
当说到吉祥和小茹时，还特意提及她们是粗使丫头；
老太太眉头是越皱越紧了，看了一眼身边的秦嬷嬷；
秦嬷嬷会意，忙轻声说道：
“其他人都是二夫人院中的，老奴不知，不过邬婆子和薛婆子是许府老人了，最是不省心的，平日里不是打马吊就是饮黄汤，您心慈，只罚过她们几次，却不曾将她们发落了，您曾说在许家半辈子了，没个亲戚的，打发出去怕是会饿死在外面，便留在家中做些粗活。”
老太太又是狠狠的瞪了小邹氏一眼，便看向吉祥问道：
“你是叫吉祥？你怎知珊丫头一夜未眠？这一夜你也未睡是吗？是你值的夜？还有，刚才你话好像是没说完，继续说。”
吉祥忙又上前，跪了下来，可膝盖刚一沾地，就小声的‘咝’了一下；
我赶忙说道：
“祖母，珊儿求您别让吉祥和小茹跪着答话了，她们俩个是一直陪着珊儿跪着为您诵经的，膝盖都淤青了呢。”
老太太一听为她诵经，便摆了摆手，让吉祥起来，可又觉我话里不对，便问道：
“珊儿啊，花婆子刚说了这么些下人，你怎么说只有她们俩个陪你跪着诵经呢？”
“啊？不，是珊儿说错话，不是的，都陪珊儿为您诵经的。”
我慌忙遮掩着，略带着惊恐。
许温华却突然插话道：
“是啊，都是些懂规矩的奴婢，定是要陪着六姐姐一同为祖母诵经的，眼见她们二人，情急之下只说她们二人的名字呢。”
我垂下眸子，小声的说道：
“祖母，珊儿知您心疼孙女的，真的是珊儿说错话了。”
老太太一语不发，眼神已然不一样了，目光冷冰冰的没了温度，扫过屋中众人，声音凌厉的说道：
“真当我是老糊涂了，欺负个没娘的孩子是吧，真是好啊，现在许家的下人都敢明目张胆的欺辱主子了，好，甚好；我做主把个好孩子接回家中，这个实诚孩子念着我的好，大年初一觉都不睡的为我诵经祈福，你们是瞎子不成，看不出孩子受了委屈不敢言吗？左一句右一句的搪塞我，哼，今日我还到要问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