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许多年前的事。
有一年冬日,季清雪不慎落了水。
季绾绾恰巧在岸边折梅花,周围没有其他人,所有人以为是她推季清雪落的水。
不论她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
季清雪还哭哭啼啼,半日讲不清楚话,所有人就觉得是她推的。
父亲责罚在书房外站着,叫她认错,何时认错了再进来,季绾绾固执的不肯认,站了一天一夜。
那天雪下的很大,她感到很冷,冰寒刺骨。
冷风刮过寸寸皮肤似乎要冻裂,但她坚定的不肯认错,明明不是她推的,为何要让她认错?
那些原本渐渐淡忘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似有一股气憋闷在心口,感到委屈和沉闷。
季绾绾垂下了眼,睫羽微颤。
容恒的掌心轻轻落在她的头上,温柔抚摸,道:“我看见了,你是无辜的。”
轻柔的声音传来,安抚她的心。
季绾绾身形颤了颤,抬起头,“你是怎么看到的?”
那些都是在相府后院里发生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很早之前就派人盯着相府了?
可……
季绾绾心头有些犹豫。
她那会儿才年仅十岁啊,容恒应该不可能盯上十岁的她吧。
容恒漆黑的眸子深沉,透着令人看不懂的神色。
世人只知他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料事如神,手段狠厉,年纪轻轻就立下了汗马功劳,掌控了权野,就连皇帝都得对他客气三分。
谁都不知道他隐藏着一个秘密。
五年前他在战场上身负重伤,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
伤势痊愈了,不过自那天起会时不时做起梦来,梦到的都是未来之事,且梦中都会有一个女子出现。
他以为是梦魇住了,但随着梦中之事一一应验,让他不得不相信。
既然有了特殊本事,那么就要加以利用。
他开始持着冰冷的态度,冷眼看着梦中的人,看着那个小女孩在后宅里受委屈。
看到小女孩被白莲花庶妹陷害的时候,冷笑一声愚蠢。
看着她对四皇子春心萌动,掏心掏肺付出一切的时候,嗤之以鼻,果真愚蠢。
随着每天做梦,原本从不把人放在心上的他,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笑容明媚的女子,难得皱了皱眉。
她怎能这么傻,被人利用了都不知晓……
刹那间动了想要保护的心思。
可惜梦境并不受他的控制,女子嫁给了四皇子,从一开始的满怀欣喜,到之后的被当成一颗棋子,替四皇子铲除障碍。
她眼中的灿烂星光消失,变得郁郁寡欢,脸上再无笑容。
四皇子将她当成美人棋,送到了摄政王府。
看到这里,他心想,这样也好,就可以护着她了。
原本以为预知未来的梦境会持续下去,但是在一场大火的梦境过后,他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
最后的一场梦里,他中了计,被刺客团团包围,四周都是火海,命悬一线。
四皇子冰冷狠戾的声音传来,“放箭!”
暗黑的箭矢射来,躲避不及的时候,一道身影跑了过来,挡在他的面前。
血液飞溅,女子的身影软软倒下。
她倒在血泊里,双眼渐渐无神,泪水从眼角滑落,声音微弱喃喃:“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害了所有人……”
梦里的女子死了,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做过预知梦。
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血泊中,失去生息,那一刻心感到了疼痛。
梦醒之后,他筹谋一切,手段雷厉风行,用最短的时间坐上了摄政王的位置,权倾朝野。
他也找到了梦境里的女子……
是相府的嫡女,季绾绾。
女子刚刚及笄,是最娇艳如花的时候,笑容灿烂明媚,跟梦里的样子如出一辙。
同样的,也跟梦境里一样,她对四皇子深深爱慕,死心塌地。
看着她此刻傻傻的样子,又想起梦里大火之中惨死的样子,他的眸子冷沉,心想着一定要把她夺过来,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保她平安无事。
只是没想到适得其反,却是把她推的越来越远。
她的脸上永远是害怕和厌恶。
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得到她的喜欢……
只能默默暗中付出一切,不论她想要什么,都给她,即使她端过来毒酒,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
所有人都不理解,季绾绾胸无点墨,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名声甚至不比府上的庶妹季清雪,竟然入了摄政王的眼。
季绾绾到底哪里好,能让摄政王另眼相看。
谁都不知道,摄政王看到了她温婉善良,心如明镜的性子,最后甚至还为了他,挡箭而死。
他原本想强夺豪取,直接将她娶过门。
突然这个时候……她转了性子。
开始不再害怕他了。
……
容恒看着面前的女子,女子抬起脸,眼睛明亮,眼中映着他的身影,满眼都是他。
“绾绾……”
他低声喊了一句。
伸手抚摸面前人的脸,害怕这一切都是梦。
季绾绾看着面前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一软,抬起手,掌心覆盖住他的手,轻声应了一声。
容恒舍不得挪开手,道:“若我说在梦里见过你,你信吗?”
“在梦里?那些都是在梦里看见的?”季绾绾好奇问道。
“嗯。”容恒轻嗯了一声,认真看她,目光不假。
季绾绾愣了一瞬,很快释然,若是其他人的话,肯定以为他在说梦话。
不过她都是重生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呢,就算有人说借尸还魂,都能接受。
更何况,她相信容恒不会骗她的,说的必然是实话。
“我信。”她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
容恒感觉内心像是有暖流流过,暖意填满了整个心,往常的他冰冷如霜,没人能够动摇,但此刻季绾绾的一句话,让他的心微微颤动。
季绾绾好奇问道:“在梦里只看见了我吗?”
“对,只有你。”
他的声音平静,目光则是不然,深邃而又热烈。
面对这股视线,季绾绾感到脸颊发烫。
“原来如此……为何只有我呢?”
“兴许是天定的缘分。”容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