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白瑶从六安斋回来的一段时间之后。
今早白母就带着白瑶出门了,准备置办一些头面,再选几块布料好好做几件衣裳,毕竟宫里的旨意已经下来好几天了。
就在白瑶回来后不久,宫里便来人了。
白瑶被封为白嫔,择吉日入宫。
白朗自是惊愕不已,他一直希望女儿不要高嫁,或者是门当户对也好,不想女儿失去娘家的庇护。
若是进到宫里,娘家更是保护不了白瑶。
但是白瑶心意已决,白瑶告诉父亲,女儿长大有自己的路要走,一心想着父母的庇护未必就是好事,况且宫中旨意已经下来了,不去就是抗旨了。
白朗到底担心女儿,与白瑶详谈了许久。
白朗一片慈父之心,可是白瑶也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她也只能向父亲表明心迹,告诉父亲自己入宫后一定谨慎小心。如今皇帝的年龄也不算很大,自己入宫之后不一定就是一盘死棋。
白朗无奈,白母何尝不忧惧,可自己女儿主意大,自己也没有办法,也只能默默为女儿做些准备,免得女儿进了宫之后吃亏受气,还没有傍身的细软。
车子行进到城西有名的绸缎铺子。自开春以来,铺子又新进了许多新鲜样式。
来往的女眷们络绎不绝,将宽大的街道挤得热热闹闹。
白家的马车行进到绸缎铺子前。可谁知车子刚停下,白母等人正预备下车,车子却被往回狠狠地震了一下,似乎是马受到了惊吓。
白瑶掀开门帘往外探看,原来是迎面来了一辆四匹马车。
对面的车子有四匹马牵着,足足占了街道 1/ 3 的位置。
对面的马儿骤然停下,差点撞到白家的马。
白瑶还没说什么,对面马车里就传来了女声,那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
“哪家不长眼的破落门户,竟敢冲撞本郡主的马车?”
白瑶往外探看,才发现这辆宽大马车旁还有一名骑马的少年,少年看到了她也不由惊愕,少年年纪不大,大约比白瑶大那么两三岁。
他剑眉星目,身材高挑,这身段一看便是常年习武的。
“瑶瑶。”
那男子率先喊了出来,翻身便要下马。
白瑶很惊讶,怎么对方认识自己?
她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
白瑶不太确定,小声说了一句:“你是楚景哥哥?”
楚景笑着点头,向白瑶作揖。
马车里的女子也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掀开了车帘走了出来。
“呦,这么巧,这不是我小时候的玩伴白瑶吗?”
这女子的声音是带笑的,但是语气里却带着浓浓的嘲讽。
“你,你莫不是嘉定郡主?”
白瑶也认出了眼前的女子。
“这是?”白母也从马车里出来了。
嘉定在长辈面前也不好显得太难看,不情不愿地打起招呼。
她说着客套话,却在马车前站得稳稳的,没有一点问安的意思。
而白瑶内心却觉得奇怪,毕竟在上一世,嘉定和楚景在南境完婚之后,便一直待在那儿,直到白瑶死前,楚景都没有回来。
如今二人怎么出现在这里?
不过,白瑶的疑惑很快就被解答了。
“怎么?白瑶你也要来挑布料吗?莫不是也要成婚不成?”嘉定语气骄傲,满眼皆是讽意。
“我和楚景哥哥的婚事在即,楚景哥哥说了,必定要回到京城好好准备再大办一场,这才不算薄待了我。虽然回到京城,还得修缮许久没有人住的南阳王府,需耽误一段时日。但楚景哥哥说得对,既然是婚宴,必须要光彩体面得办才好。”
嘉定的一席话,解开了白瑶内心的疑惑。
看来是楚景的缘故,只是他这么做,不知道是否与自己送的那对银鱼有关系。
白瑶看向了楚景,发现楚景也在凝望着她,那双深沉的眼眸中,带着一些复杂的情绪,似乎有着千言万语。
看来其中是有隐情的。
白瑶略一思忖,对二人说道:“我本与母亲说是要先去脂安斋看胭脂再来看绸缎的,况且郡主车大,这小小铺子怕是容不下两辆马车。”
白瑶又转头,“母亲,我们先去看胭脂可好。”
白母也对这个做事轻狂的郡主无话可说,无有不应的。
白瑶回头时,发现楚景似乎有话要说,她趁嘉定不注意,向他点了点头,便转身入马车。
嘉定以为自己吓跑了白瑶,很是得意,还多讥讽了两句,才进入绸缎铺子里。
白家的马车改道去脂安斋。
白母还对方才的场面感到讶异,“这嘉定郡主的行事太不妥当了,她幼时的事我就不说了,如今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她身为郡主是不稳重的。”
“这稳重有稳重的好处,嘉定不懂这个罢了。”
“瑶瑶的意思是?”
白瑶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其实刚才的一幕也着实惊到了白瑶,嘉定的婚期延后了,而楚景竟陪着嘉定选嫁妆衣饰。
先不说在成婚前的一段时日,男女双方需要避嫌。楚景那副样子也不像是喜爱嘉定而陪她出来逛的样子。
这一幕不得不让她多想。
南阳王家和楚家的关系,可能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和谐。
其实于白瑶而言,最该关心的就是楚家对白家的态度。
父亲将来有可能会卷入一场冤案,自己现下需要做一些预防措施,但自己毫无势力,只能依靠外力。她想到的便是楚家,所以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判断楚家是否有相助白家的心。
白瑶与母亲逛了一整天的铺子,回来的时候太阳也已经西下了。
刚下马车,白瑶便看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向她走来。
小厮是传话的,说是楚景在偏门一角等她。
白瑶先招呼白母回去,而她带着山桃让马车开到偏门的一处偏僻角落,让车夫远远地避开了。
这时,楚景才骑马孤身前来。
“瑶妹妹,我终于见到你了!这些年我陪父亲镇守边境,也是最近才得了旨意回京成婚,那对银鱼我收到了,瑶妹妹,我们还是和从前一般对吗?“
“这么多年,楚景哥哥还没忘记当初的承诺吗?”
白瑶心里有些感动,她知道这些年楚景是领了职务在楚将军身边的,没有旨意镇守边境的将军不得随意离开。楚景必定是看到白瑶送去的银鱼,担心白瑶,故哄着郡主求了回京办婚事的圣旨,匆匆赶了回来。
“我没有忘记,其实背弃我们的娃娃亲,与嘉定成亲也实非我所想。嘉定蛮横,如今南境也······”
他话未说完便停了下来,这里面似乎有难言之隐。
或许真如白瑶所料想的一般,楚家与南阳王家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他们两家两个孩子之间的婚事也可能并不单纯。
“楚景哥哥,谢谢你还没有忘记。”
“瑶妹妹,你听我说,我收到了你给我的讯息,我便想着立马回来看你,连和嘉定的婚事我也往后推了,与她我并没有什么意思。但形势比人强,无论自己愿还是不愿。这些道理是你教给我的,你比我强。”
白瑶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上一世干了那么多蠢事,哪里值得他的褒奖。
“楚景哥哥谬赞了,我如何能比得过你?我不能上阵杀敌,不能为父亲分忧来让他安享晚年。如今我就要入宫了,哥哥若真的顾惜昔日旧情,就替我为父亲警醒些。”
“瑶妹妹要入宫?”
楚景语气带着惊愕。
“是。”
楚景有些不敢相信,他知道有嘉定郡主在,他和白瑶永远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看着她嫁给别人,可是当这件事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感到十分痛心。
“楚景哥哥?”
楚景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在。”
白瑶能明白他的心意,可是这注定是她不能回应的心意。
”楚景哥哥,人生在世,有些人注定是有缘无份的,我们也只是希望身边的人能过得好就足够了。”
楚景心中的酸楚翻涌。
“楚景哥哥,我将离开白府,但是父亲那边我却并不放心,父亲早年手握重兵,如今被封了侯回到京城,而他的兵权却还在南境,其中的不便,楚景哥哥,你能明白吗?”
“我能明白。”
楚景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希望你能够替父亲多多警醒几分,不要让别有用心的人害了父亲。”
白瑶说到这里,沉默了一阵,话不能道尽,这番话里藏了许多的心思。
楚景年纪轻轻便在军中打滚多年,相信也能听懂她的意思。
二人又谈了一会便各自离开了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