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白瑶却意外得到从南境那边过来的信件。
“小姐,这是南境那边的信,说是给你的。”
白瑶房里的婢女将信递给了她。
白瑶很奇怪,一般南边来的消息都是直接传到父亲来的书房,大多跟军务有关,怎么如今还有自己的信?毕竟她离开南境的时候还小,并没有认识多少闺中密友。
白瑶拿起信件翻看了一下,才知道这是嘉定郡主送过来的。
嘉定郡主也是南阳王的女儿,南阳世子陈渡的妹妹。南阳王与父亲共事过一段时间,白瑶与嘉定郡主也打过交道。
信中提到嘉定郡主近日即将与楚将军的儿子楚景成婚,这意思是想邀请白瑶了。
白瑶心中冷笑,这个嘉定郡主够让人恶心的,当年的事闹得这么僵,如今还有脸给她来信,甚至还有脸提起楚家的婚事!
原来,当初白父与楚将军交好,便让白瑶与楚景定了娃娃亲,当时两家关系好,也就嘴口头上这么一说,并没有立下字据,但两家都是认下这门亲事的。
后来南阳王来了,带来了他的女儿嘉定和他的大儿子南阳世子。
一日,嘉定来到白家,恰逢楚将军带着儿子楚景也来了。
楚将军原本是找白父商量公务的事,那个时候楚景年纪还小,所以楚将军也常带着儿子来白家玩。
嘉定看到了小小年纪的楚景便已经颇具风姿,一眼便看上了,回去就跟自己父亲提起楚景。
但是楚景已经与白瑶定了娃娃亲。
嘉定也是个无理取闹的性子,她表面装得乖顺,但南阳王家里就他一个女儿,向来都顺着她,但凡有一点不顺的地方,她也是要闹的。
南阳王想到白瑶与楚景的娃娃亲只是口头上的,并没有立下字据,也不是不能商量,便去找了楚将军。
白朗听说这件事,也知道楚将军难做人。毕竟当时的白府也只是将军府,还没有被封侯,跟南阳王抢女婿,自然是抢不过的。
于是白朗主动放过了楚将军,跟他说娃娃亲做不成,以后依旧是同僚,还可以好好来往。
楚将军无奈,便也应下了。
白瑶与楚景的娃娃亲作废,改成了楚景和嘉定郡主的娃娃亲。
白瑶还依稀记得,那是一个下雨的天气,从早晨起天就乌沉沉的,中午时分就下起暴雨来。
原本白瑶是在房里学着做刺绣,准备过会就睡个午觉,结果却听到窗户那里拍窗的声音。
白瑶打开窗户一看,发现竟然是楚景在那里。
他有些狼狈,稚嫩的俊脸上满是雨水留下的痕迹,头发也湿透了,衣服也沾湿了。
白瑶吓了一跳,忙让楚景进来。
楚景却抓着窗框,坚定地对白瑶说道:“瑶瑶妹妹,我认定是你,一开始就是你,我是不会跟楚家结娃娃亲的。”
白瑶心中一叹,她也已经听父亲说了。
虽然自己对楚景哥哥也非常满意,可是这样的事情连那些大人都没有办法,自己两个小孩子又能怎么办?
白瑶望着楚景,说道:“楚景哥哥,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孩子可以管的,结亲是两家人的事情,不是两个人的事。你有想过,如果你将来坚持要娶我,你的父亲与南阳王又该如何相处吗?”
一句话让楚景听愣了。
那个时候的白瑶还是很清醒的,或许苦难是会让人警醒的。边境战事频发,白瑶见过太多两国边界相处不和而闹起的冲突,这冲突产生的后果是多么严重。
两个家庭就像两个国家,想要和睦相处,一味的任性是不行的,什么事都要考虑后果。
后来的白瑶慢慢变得那么天真,也是在京城锦衣玉食的好日子过久了,又读了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麻痹了心智,变得不清醒。
楚景听了白瑶的话,便是长久的沉默。
她能看到楚景眼中的挣扎与哀伤,那一刻的白瑶是惊讶的。
白瑶没有想到楚景对自己感情这么深,没想到他如此看重他们俩之间的娃娃亲。
小小的男孩最终还是带着满身的沉重回去了。
这件事如今又被挖了出来。
其实上一世的白瑶也是收到过这封信的,只是她当时没在意,一心扑在崔宣身上,转头就忘了。
楚景的父亲楚将军当年与父亲白朗一同共事,算起来也是白朗的部下。
当年父亲在南境统领各路军队,南境战事吃紧,朝廷重用父亲,又过了几年,战事平稳,而手握重兵的父亲就有一些不合时宜了。
白朗向来小心,也知道自己手握兵权是犯了忌讳的,所以对当时南境军中的楚将军多加提拔,也是为了分权来减少朝廷对他的猜忌。
最后朝廷给他封了平南侯的爵位,让他回京。他也能够明白朝廷的用意,索性抛下一部分权利回到了京城。
如今,楚将军能在南境能够混得风生水起,说得上话,这有赖于父亲当年的提拔。
而关于楚景,白瑶就不免有些唏嘘了。
楚景当年对自己也是极好的,想来楚将军对自己的儿子也是多加劝诫,让他的儿子好好对白家的女儿。
她记得有一年,一群小孩子在山林里狩猎玩耍。
南境气候湿润炎热,有些林子还是很密的。
白瑶追着一只灰兔逐渐跑入林子里,其他人也去追猎物去了。
她一不小心迷了路,不知道该怎么回来了。
楚景知道了白瑶走丢的消息,十分担心,急忙找了起来。
他知道白瑶喜欢兔子,便往野兔经常聚集的草丛里找,直到晚上,楚景听到草丛边传来微弱的呼救声,他迅速掀开草丛便在里面发现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白瑶。
他将白瑶从草丛里拉了出来,背到了人群聚集的地方。
白父和白母也吓坏了,很久都不敢让白瑶出去狩猎。
几天后,白瑶就收到了一枚银鱼纹样的口哨,是楚景给她的。
楚景说:“白瑶妹妹,以后无论你在哪里,遇到了什么困难,只要吹响了这个口哨,我就会赶来救你。”
如今,这个口哨已经不知道被白瑶放到了哪里。当初,她对这种知恩图报的事不以为然,只以为是寻常。也就现在她才知道自己上一世失去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
她心中感慨,决定过一会儿就让人找一找那枚银鱼口哨还在不在。
她拿出纸笔,描了银鱼的纹样,让人去打一对银鱼纹样的银饰,再给嘉定郡主送去。
这对银鱼就作为庆祝她新婚的礼物吧。
郡主能写封信来恶心白瑶,白瑶也能用这个来恶心一下这个夺人姻缘、不知好歹的郡主。
当然,她这么做还有另外一层的考量。
在上一世,白朗被污蔑与南疆王勾结,还被找到与南疆王互通的信件,甚至还有人证。
这些所谓的证据必定跟南境那边有关。
如今楚将军是南边边境军务的主将,将来父亲的事,可能还需要楚家的助力。
其实,前世父亲白朗被陷害,这里面是否有楚家从中作梗,也还未有定论。但白瑶不愿从这个方面想,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崔宣那样忘恩负义。
若真的从这里分析的话,嘉定郡主的可能性其实更大。前世她成了楚家的媳妇,再有南阳王和南阳世子相助,楚家的势力就有可能被南阳王一家蚕食,到那时想要搞点什么事情可就容易多了。
白瑶想争取楚家的支持,就得先从旧情开始谈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