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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一腿(1 / 1)


“阿烛。”

“嗯?”

“你怎么不说话?”奚澜憋不住问。

和别人奚澜自然是希望他们越安静越好,最好把嘴巴封上。但阿烛不是别人,奚澜和她好久没见,心里总是想念的。他在这边不能留太长时日,于是格外珍惜两个人独处的每一刻钟。

奚澜想知道阿烛离开盛京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想听她事无巨细地说着日常的琐碎,只要她开口,不管说什么都是好的。

阿烛无奈道:“你想让我说什么呀?”

奚澜有点难以启齿,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小声道:“你都不想我的吗?”

阿烛:“……”

阿烛强装镇定,“不说又不代表我不想你,你自己体会不行吗?”

奚澜的脑海中不禁浮现梦中自己掰开阿烛的手的画面。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导致他们好不容易开始破冰的关系再度紧张,甚至可以用仇恨来形容。

奚澜心中惶恐不安,他不想在冀州待下去了,他想回到兄长的身边,给阿烛端茶倒水也好、洗衣做饭也好,至少在眼皮子底下,不必受梦境影响,而时常担惊受怕。

尽管,重蹈覆辙的可能极低。

奚澜又低低地唤了一声“阿烛”,欲言又止,目光触及她的侧脸,忽得愣住,整个人呆滞了一瞬。

快要走到书院,脚下的青石板路逐渐清晰起来。

道路两边悬挂的灯笼明亮醒目,将年轻郎君和小娘子的背影偷偷拉长。

奚澜看见阿烛白里透红的脸蛋,就像是抹了胭脂一样。

奚澜:“你脸……”

阿烛头也不抬,“太热了。”

安静片刻,奚澜扭过头,肩膀一抽一抽抖动,忍笑忍得很辛苦。

悬在心上的大石终于被放下,可以松口气。

奚澜偷偷摸了一下心口,它就跟个蚂蚱似的不停地跳,一刻都不得停歇。

阿烛是什么人?她能言善辩,在多数人眼里,她明明能靠脸吃饭,却偏偏凭一张嘴让人欲生欲死。既能说出让你心花怒放的甜言蜜语,又能怼得你面上无光下不来台。

总而言之,谁嘴笨,阿烛都不会嘴笨。

可从摇完毛竹之后,她与平时截然不同,安安静静的,也没有一贯的活泼健谈。

奚澜自己心跳如雷,也就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现在看来,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她哪里不想他?

便是因为思念,才会无法抑制突如其来的情绪,才会冲动地做出出格的事儿。

一下、两下。

他好乖呀。

阿烛亲完之后还偷偷笑了一下,有点害羞,好吧,不是有点。

但没有后悔。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阿烛看奚澜,哪哪都是可爱的。他一点儿也不像是别人说的那样。

他很好呀。

阿烛脸红了一路,因为要面子,所以走在前头,就是怕奚澜看见。当然,也怕他嘲笑。

奚澜果然在笑。

阿烛捏住他的手指,用力,“你再笑,我就让你睡大街上去。”

奚澜:“没笑。”

他这不是在憋着吗?

奚澜咳了一声,微微低头,凑近阿烛脑袋,故作天真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

“都说了太热!”阿烛腾不出手,就用脑袋撞了他一下,“还有,不要学我说话!”

奚澜嘁了一声,被嫌弃了也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他又凑过去,把灯笼拿到自己手里,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阿烛嫣红水润的唇瓣上,他咳了一声,原本想说什么都给忘了,鬼使神差般,小声问:“能不能再亲一下?”

阿烛:“……”

她面无表情,和泛红的脸颊形成极致的反差。

很明显的虚张声势。

奚澜这会儿也不怕她打了,做出虚心求教的神情,道:“先前是不小心的,再来一次,我一定轻点。”

阿烛想了想,有一瞬间的动摇,最后还是拒绝了。

“下次吧。”

“……”奚澜垮了脸,“你拒绝我。”

阿烛觉得他有点恃宠而骄。

奚澜小声跟她打商量:“你能不能别这样无情拒绝?显得我好没面子的。”

嗯,不是有点。

“面子值几个钱?能当饭吃吗?”阿烛批评他,“年轻人,心胸开阔一点,别老钻牛角尖。凡事要想开。”

奚澜:“哦。”

接受批评,但坚决不改。

子时刚过,山下传来悠远浑厚的钟鸣声。

新的一年开始了。

虽然奚澜说不饿,但阿烛也没当真。这个时辰,大家都去歇息了,阿烛领着奚澜熟门熟路地往膳房走,又熟门熟路地翻出了还未动过的冷菜。

饭在锅里闷着,灶里还有一点柴火烧尽之后的一点儿余热。

阿烛给他盛了饭,“你先将就对付一口垫垫肚子,我把菜热一热。”

奚澜拦住她,“不用,真不用。来的路上我吃了干粮,又去见过老师,现在还不饿。那我拿一个烧饼,其他就不用了。”

“好吧。”

两人就坐在屋檐下,奚澜掰了一小块烧饼喂给她。

阿烛道:“我不饿,你吃呀。”

奚澜道:“我也不饿。”

他没说谎,确实不饿。

但他喜欢投喂阿烛。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阿烛问:“你能在这里留多久呀?冀州那边,真的不要紧吗?”

要紧是不要紧的。

奚澜在冀州这两年多也不是白待的,至少冀州牧和韩愚等人都已经对他信任非常。

奚澜是准备在这待上个把月,等陪阿烛过了生辰再走。

阿烛撑着脸,道:“虽然我很高兴,也想你留下,但是吧……我总觉得你那个主公不太靠谱。”

奚澜:“……”

阿烛瞥他一眼,“我没有争风吃醋啊。”

奚澜悻悻然,“我也没说啊。”

韩愚靠不靠谱,奚澜比任何人心里都清楚。

你说他不厉害吧,上辈子好歹也是和裴明时斗到最后了。可你要说他厉害吧?离了奚澜,他怕是早就不行了。

韩愚最大的长处便是听劝,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容易心软,对自己认可的人,都掏心掏肺的好。

奚澜不想太丢面,努力给韩愚说两句话补救一二:“我觉得你们有一个共同之处。”

“嗯?”

奚澜道:“都有一颗赤诚之心。”

阿烛:“呕。”

奚澜黑脸,她又不给他面子!

阿烛开始深思:“所以,你上辈子选了韩愚,究竟是因为他有几分像我,还是因为他的不懈坚持打动了你?”

这下轮到奚澜:“呕!”

奚澜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又掰了一块塞她嘴里,诚恳发问: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阿烛回以同样的诚恳,“天赋异禀,别太嫉妒了我说。”

奚澜:“……”

说不过、说不过。

不过阿烛的话提醒了奚澜。

他上辈子操心,这辈子也逃不过。韩愚没人盯着,就容易出事,也不是说他不好,就是因为太好,所以容易听信他人。这个他人还极有可能是急于表现的亲信、朋友。

好心办坏事的那种。

奚澜叹了口气,道:“我准备今年就扶持韩愚坐稳冀州牧之位,两年之内,一并拿下荆州。”

如今的冀州牧虽已年过五十,可这个年纪并不算老,尤其是上位者而言,他们会想尽办法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冀州牧还是个武夫出身,身强力壮,如果不出意外,最起码还能再活十多年之久。

但奚澜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哪怕他知道这是用兵大忌。

一旦心浮气躁,便容易显露颓势。

阿察觉出了他的焦虑,往他身边靠了靠,问:“你知道白衣教吗?”

白衣教是近五年内冒出来的。

阿烛在盛京的时候,白衣教还只有百来人,窝在一个小村庄,因为掀不起多少风浪,所以没人去管它。

但后面,随着白衣教宣扬佛法教义,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据说是佛子转世的人,一路走一路洗脑,途中还投靠了一群靠打家劫舍为生的土匪。

一个靠蛮力,一个靠嘴巴,双方一拍即合,打着“普度众生、教化世人”的旗号,开始大肆收揽信徒。

“白衣教如今在荆州南阳郡,据说信徒已经超万人,即便是乌合之众,凝聚起来也不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奚澜微微皱眉。他知道白衣教,但和韩愚一直没有太过在意。

阿烛忽然提起,自然是有她的用意。

奚澜沉吟片刻,心里有了数:“白衣教有野心,自然不会只窝在荆州。我回去再和韩愚商议。”

阿烛点了点头。

两人于是交换了一下各自的信息。

说到琅琊谢氏,奚澜哼了一声:“先前听说,谢氏主母挺想让你做她儿媳的。”

阿烛道:“误会、误会。瑶之哥哥只是让谢夫人照料一二,怕我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嘛。她可不就是误会了。不过你放心,已经说开了!”

奚澜面上没表露出来,实际上他比阿烛能吃醋多了。

奚澜心中冷哼,不知道怎么跟阿烛说,但是提都提到了谢珺,不踩他一脚都说不过去。

“谢瑶之一肚子坏水,比杨怀安坏多了。你别和他玩儿。他就知道算计人!”

“他算计谁了?”阿烛好奇。

奚澜下意识就要说,话到嘴边,又赶紧刹住。

奚澜面色不大自然,“小孩子家家的,别问这么多。”

阿烛更好奇了:“你说啊,难道……是算计你了?”

奚澜光是一想,就一阵恶寒,继续掰烧饼喂阿烛,企图堵住她的嘴。

“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奚澜说着忍不住摇头,“哎,杨怀安都玩不过他,更别说你了。你可千万别和他走太近,不然什么时候被他算计都不知道。”

奚澜甚至怀疑,先前谢夫人想让阿烛给她做儿媳的念头,是谢珺有意为之,好让谢夫人误会。

天地良心,他可不是故意把人想那么坏。

但要是谢珺,他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看着风光霁月,实际上就是个泥潭。咕嘟咕嘟冒黑水的那种!

阿烛怎么问,奚澜都不说。

他难得有这么嘴严的时候。

阿烛幽幽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吊人胃口,又不说实情。

“我今晚要是睡不着,都赖你。”

“……”奚澜有点动摇,但是想了想,他都替谢珺难为情!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他可说不出口!

奚澜铁石心肠:“你别问了。我送你回去睡觉。”

阿烛:“啊啊啊啊啊!”

奚澜趁机把最后一块烧饼塞她嘴里。

好了。

清静了。

阿烛:“……”

她真的生气了!

“是不是不发火就把别人当傻子啊!”阿烛勾住奚澜的脖子不停摇晃,“快说!快说!是不是瑶之哥哥对你做了什么?”

奚澜被她摇的想吐,听到最后一句,立马清醒,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有!”

跟他可没有任何关系啊!

阿烛只好凑过去,啄了一下他的脸颊。

“快说!”

“……”奚澜捂住那半边脸,怒目而视,“你做什么!别以为这样我就会——”

阿烛亲了亲他嘴巴。

奚澜:“……不、不行。”

声音微弱。

很明显的动摇。

甚至都开始晕乎乎。

阿烛也没什么经验,不过反正都是亲嘛,阿烛又胡乱地在他唇上啄了几下,把人亲的晕乎乎,仿佛任她施为。

奚澜面颊发烫,眼神明亮又害羞。

他扶住阿烛后脑勺,在月色之下,与她唇瓣相贴。

持续了好一会儿。

这次真的没咬到她嘴巴。

阿烛也开始害羞,搂住他脖子,小脸埋起来,“你快说啊!”

奚澜:“……”

激动雀跃的心情瞬间化作一潭死水。

她老惦记谢珺做什么?!

阿烛道:“你不说,我就当瑶之哥哥喜欢你!”

奚澜脱口而出:“他喜欢的明明是——”

“谁?!”

阿烛眼睛亮晶晶,闪烁着好奇又兴奋的光芒。

奚澜捂住她眼睛,“反正他有喜欢的人!你别被他利用了!傻乎乎给人当挡箭牌!”

至于……奚澜为什么会觉得谢珺恶心。

谁让他好死不死地在梦里成了挡箭牌!

啊啊啊!

恶心!

明明两个阵营,互不理睬,还要利用他!

害他被大兄怀疑真的和谢珺有一腿!

他喜欢的明明是阿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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