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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初吻(1 / 1)


沿着下山的小道一路走,快要到半山腰时就能看见一大片竹林。

小道崎岖,奚澜一手提灯,一手牵着阿烛,跟她说:“山上不缺竹子,但这片竹林的竹子最是粗壮。”

因为前几年,奚澜帮晏漳造竹楼就是在这里砍的竹子。他走遍了整个山头,比较过了之后才确定这里的竹子最好,抡起斧头先砍个几十根,再分七八趟拖到山下的湖泊旁。走得次数太多,奚澜对这段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方向。

夜深人静,只有轻踩枯叶的细碎声,和山下渐渐停歇的炮竹声。

阿烛不自觉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你用过饭了没有呀?怎么忽然就跑回来了?不要紧吗?我怎么听说,冀州和荆州如今的关系有些紧张呀?”

奚澜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明明心里很高兴,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你话真多。”

阿烛:“?”

奚澜一下子就老实了,“没用,不饿。我说我回来看看老师,韩愚无有不依,冀州牧那边,自然也不会阻拦。”

主要还是奚澜看着就不太像是那种满是花花肠子的人,一是一、二是二,他不乐意的事情,连装都不愿意装。

以至于没人能想到,他竟然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

韩愚趴在床榻上养伤,都不忘感慨还是自己眼疾手快,抢到少池这个宝贝。虽然少池年轻气盛,但并不妨碍他俩双向奔赴啊!

韩愚:别问,问就是感动。

“嗯……这个未来的冀州牧,对你挺好的呀。”阿烛道,好奇地戳了戳他后背,“在你的梦里,你们俩是不是感情很好来着?”

奚澜想到梦里他和韩愚被关大牢,咳了一声,好在天黑发现不了他的尴尬。

“就、就那样吧。”

这种一起被关大牢的感情,就不提了吧。

奚澜赶忙岔开话题,“冀州牧和荆州牧之间出现嫌隙是必然的,冀州牧野心勃勃,尽管是连襟,可为人并不坦诚,荆州牧有防备之心是在所难免的。”

阿烛似懂非懂,又接着问:“你梦里是不是帮着韩愚做了许多跟阿姐作对的事情?”

奚澜心虚,矢口否认:“没有!”

阿烛嘁了一声,“都是梦里的事情,就算是上辈子,那也都过去了,我又不会跟你算账。对吧?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奚澜放松警惕,神经松懈下来,道:“我也没做什么吧?顶多就是让她吃了几次亏。”

但裴明时也不是什么善茬,吃过的亏都会被她还回去。

阿烛哼了一声,忽然发作:“……我就说你和韩愚感情好!还不肯承认!为了韩愚,都不要我和少煦哥哥,我不跟你去了,你陪你家主公摇竹子去吧。”

奚澜:“……”

“不是不是,你做什么呢。”奚澜傻眼了,吓得连忙拉住她,“我都还没吃醋,你你你,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阿烛气鼓鼓道:“韩愚讲道理,你主公最好了。你俩一条心。”

奚澜:“……”

这跟韩愚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啊。”奚澜弱弱道,“你方才还说,那都是梦里的事情,上辈子也跟这辈子没关系啊……更何况,梦是反着来的。”

奚澜有点委屈,“再说了,韩愚后面都求和归降了,还连累我一起被关大牢。我还说梦里,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呢。”

“我哪里对你不好?是你先说阿姐坏话的。”

“我说两句怎么了,说了你就打我。你都打我多少回了?”

阿烛眨了下眼睛,义正言辞道:“梦都是反的,别信!”

这会儿梦又是反着来了。

奚澜摆臭脸。

她就是仗着他喜欢她,不会生气。

阿烛戳他腰,“继续走啊……那你们都求和归降了,阿姐是不是一统北朝了?”

奚澜抓住她的手,道:“没有,但也差不多了。”

阿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梦里,我应该是喜欢你的吧?”

奚澜闷声道:“喜欢还老是打我。”

一点都不心疼人。

还好几次打人脸,把他眼睛都打肿了。

阿烛忍不住道:“你都不反思自己的吗?”

奚澜:“……”

反思什么?

反正他没错。

“跟我没关系。”奚澜恼羞成怒,还格外嘴硬,“都说了是梦!你老提做什么!”

阿烛幽幽道:“那你急什么?”

奚澜:“……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阿烛顿了一下,压平嘴角,假装不耐烦道:“怎么还没到?你是不是想把我带迷路好给我卖了?”

奚澜:“……”

她岔开话题的本事一点都不厉害。

但不就说明她在间接地哄他吗?

奚澜心中有一种诡异的喜悦。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可她都哄他了。

还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奚澜咳了一声,就听阿烛迟疑道:“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真的想把我卖了吧?”

奚澜:“……”

他是那种人吗?!

再说了,他为什么要卖她?自己偷偷藏起来不好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

有点危险。

被奚澜迅速压了下去。

奚澜的道德感虽然不高,但主要是因为没什么所谓。对错是非还是清楚的。就算不为自己,为兄长,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坏事。

总不能让人戳着兄长的脊梁骨,嘲笑说“你弟弟如何如何”吧?

奚澜道:“到了。”

阿烛终于找回一点儿时的兴奋和期待。

奚澜松开了她的手,提着灯笼,在竹林中找出最高、最粗壮的竹子。

阿烛兴奋得就跟个孩子一样,这个摸一摸,那个碰一碰,“少池!少池!这个好诶!”

奚澜迅速回头,垮了脸。

她现在都不喊少池哥哥了!

“它都快比我两条胳膊还粗了!”阿烛望着他,眼眸亮晶晶。

奚澜:“……”

好吧,还怪可爱的。

原谅她算了。

奚澜走过去,比了比,真的是阿烛手臂的两倍粗。

不过……

“你再看看,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这里哪根竹子不比你两条手臂还粗?”

阿烛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这么粗,这么长,你以前是怎么把它们弄下山的?这里离竹楼好远的诶。”

奚澜只记得累,其他都忘得差不多了。

阿烛道:“阿耶给了我九江奚氏名下的一个小山头,山上全是树!还有三棵大枫树,都几十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百岁。你以后可不可以在那几棵枫树上给我造一个木屋呀?”

奚澜:“你搁着许愿呢?”

阿烛抱着他手臂,“可是在树上造房子,好有世外高人的气质!”

她喜欢!她想要!

奚澜被她缠两下就答应了,“行行行,造两层,上面住人,下面再给你扎一个秋千和吊床。”

阿烛抱着他,将脸埋他怀里,一个劲傻笑。

奚澜道:“别撒娇啊你,快让开,我给你找竹子呢。”

阿烛道:“不要找了。随便哪个都行。”

“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她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很多事情,过了那个年纪再去做,总是没有儿时那样纯粹。只是一个执念罢了。

她期待的,不是除夕夜摇竹子。

是家人的在意和陪伴。

奚澜道:“大人怎么了?就算变成大人,也可以心想事成。”

他找到了最为粗壮的那根竹子,灯笼抬高,但因为黑夜,看不清到底是不是最长的。

“就这个吧。”奚澜道,将灯笼挂在一旁的竹条上,比划道,“这个都快赶上你三个胳膊粗了。”

阿烛摇了一下。

竹子纹丝不动。

奚澜憋笑。

憋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哈哈哈哈哈哈,我忘了。”

阿烛气得踢了一下,依旧……纹丝不动。

奚澜:“你那一碗半的饭,都吃到哪儿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烛绷着脸:“好笑吗?”

“嗯……不好笑。”奚澜低着头,抿嘴压住嘴角,握住阿烛的手,他一手覆在她手背,一手扶着竹子,安慰道:“这种竹子叫毛竹,就是粗一些的。”

阿烛抬头看他,覆盖在手背的手掌温暖而有力,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又或者使劲的是另外一只手,几乎片刻间,毛竹就摇晃起来。

奚澜轻声念道:“保佑我们阿妍,平安康健、慢慢长大。”

“是快点长大。”阿烛纠正道,她记得大人都是这样说的。

奚澜笑了一下,继续道:“……就和这根毛竹一样,长得又高又结实,从今往后,无病无痛、无灾无难。”

他帮着阿烛摇毛竹。

如果有病痛灾难,那就让他承担。

“少池。”

阿烛握着他的手臂,喊了一声。

奚澜刚还在心里想,这一回,总算是被他抢先了吧?裴明时在益州,可没有陪阿烛过过一次除夕。也没有带她摇竹子。

都没开始得意,就听见阿烛喊他表字。

奚澜又要垮下脸。

净喊他不爱听的。

他敢怒不敢言,不情不愿地低头看她。

阿烛踮起脚尖,轻轻碰上了他的唇。

亲一下。

温热而异样的触感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奚澜瞳孔骤缩,整个人僵在原地。

脑子空白一片。

好半天,才语无伦次道:“你……你做什么……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想做什么做什么,不是不是,这这这……”

阿烛又亲了他一下。

奚澜:“……”

就像是被无数炮竹砸中,噼里啪啦,脸颊、脖子,连带着耳朵根,都红的彻彻底底。

奚澜抿了抿嘴,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他无法形容,甚至脑子都暂停运转。

阿烛拉着他,取下灯笼,按照来时的路,这回换他牵着他的手走。

奚澜咳了一声,将唇瓣抿了又抿,口干舌燥。

他小声道:“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

他都没有个准备。

阿烛强装镇定,“这还要打招呼?不就是亲了一下吗?”

奚澜着急强调:“两下!”

阿烛:“哦。”

不就是亲了两下吗?

以前又不是没亲过。

大惊小怪!

奚澜瞅了阿烛一眼,见她好像很平静的样子,忽然心里怪不是滋味的,意有所指地感慨道:“我的清白之身啊。哎,就突然没了。”

阿烛没搭腔。

她得看路。

奚澜道:“你怎么不说话?”

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

奚澜道:“你说句话啊!”

阿烛:“说什么?”

奚澜急了,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随便说什么都行。”

阿烛道:“那我们再来说说韩愚吧。”

韩愚:“???”

没有我,你们的日子就不过了是吗?

奚澜也恼怒起来:“你是不是喜欢他?你老提他!”

“没有呀。”阿烛轻飘飘道。

“那你说点别的!”

阿烛抿住笑意,认真道:“说什么?我在反思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夺了你的清白之身。”

“哎,后悔啊。”

“……”

后悔???

做过的事情,还能后悔?!

奚澜气得头昏脑胀,“你、你、你。”

阿烛点头,学他说话:“我、我、我。”

奚澜气得抓住阿烛的肩膀,恶从胆边生,眼一闭心一横,什么礼仪、道德、风度,统统都不要了。

他胡乱而没有章法地亲了阿烛好几下。

刚开始亲在唇畔,他心一抖,紧张的不行,又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

什么都能丢,面子不能丢!

阿烛僵住。

阿烛心跳如雷。

阿烛捂住嘴巴推开他。

奚澜愣住了。

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慌和绝望铺天盖地地压下来,就在奚澜以为阿烛生气的时候,她捂着嘴巴,闷声闷气道:“你咬到我了。”

奚澜:“……”

他几乎同手同脚,跟在阿烛身后。

“我不是故意的……”

“阿烛,阿烛,阿烛。”

他小小声地喊她,跟被雨淋湿的小狼一样,可怜兮兮的。

阿烛被他喊的心烦意乱,只好伸出手,奚澜立刻握住。

阿烛闷声道:“下次别咬我了。”

要是破了,被人看见问起多不好意思啊。

阿烛也是很要面子的好不好。

奚澜安静了片刻,方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如果不是天黑,他一定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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