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成刚一乐，“嘿，没个大岁数估计没人捞这个磕儿。”
江聿端着碗喝了一口汤，滚烫的液体顺着喉管流进胃里，驱散了身上的寒潮之意。
“小江来了多久了？”
“师父，今年第五年了。”
董成刚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继续他之前的话题，“十五年前，我比你现在还大几岁，当年这案子，可是轰动全市的大案，打捞队寻了将近半个月，范围一扩再扩，一具尸体也没有发现。”
“一具也没有？”江聿疑惑的出声。
“对，那天的天气虽是阴天，可也没有下雨，按照桐江当天的流速，不应该一具尸体也发现不了。”
“不仅一具尸体也没有，一点痕迹也没有，凭空消失一样。”两人身后缓缓走来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青年男人。
董成刚抬头，笑道，“哟，这是哪阵风把邢队长吹来了。”
“董老师就会取笑我。”来人手捏了一个包子扔进嘴里，冲着江聿伸出手，“你好，我叫邢弋，刑警。”
江聿愣了一下，赶紧把筷子放下，握住了他的手，“江聿，法医。”
“穆局把你请回来了？”
“老板，一碗方便面加一笼包子。”邢弋边坐边冲着屋内喊了一嗓子，“哪儿能啊，我这不是被省里退回来了。”
“就会贫嘴，小滑头成老滑头了。”
邢弋笑了笑，“这次的事情有点棘手，董老师缺人手我可以申请再给你调个帮手。”
“你这不是看不起我的小徒弟吗？”
“董老师亲收的关门弟子，我哪儿敢。”
邢弋吃饭速度很快，东西上了桌子不多时，就被他一鼓作气扒拉进嘴里，紧接着抽了几张纸擦擦嘴，冲着两人说道，“我去开车，一会儿送你们回局里。”
邢弋小跑了出去，就给两人一个背影。
董成刚望着他的背影，满含深意地开口，“刑警和法医是相辅相成的，小江，没事多跟邢队学学。”
江聿点点头，邢弋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不论是在警校上学时候，还是在警队工作之后。
“落寞的天才”，这是所有人对他的评价。
邢弋的车是一辆饱经风霜的老牌手动大众，听声音也有些年头了，一路晃晃悠悠的就像要散架一样。
江聿闭上了双眼，头靠在椅背上。
身旁的董成刚打量了一眼车内，“这是你师父的车吧？”
“董老师好眼神。”
“这车，可是见证了我和你师父数十年的作战。”董成刚摸摸车门上的扶手，感慨道，“桐州的安宁，还是得交给你们年轻人。”
江聿闻言，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诚恳的说道，“师父，您年纪小着呢，还能奋斗几十年。”
“滚蛋。”董成刚笑骂道，紧接着深深地叹了口气，“得了空好好看看我的解剖笔记，记脑里，记心里。”
“知道了。”
车子缓缓驶入局里，在院里停下，江聿赶忙下车，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胃里的翻腾在渐渐消停下来。
邢弋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冲着董成刚说道，“董老师，那你们先忙，我去找穆局报到。”
董成刚摆摆手和他道别，一手搀上江聿的胳膊，略带嫌弃的口吻说道，“小江，你这身体素质不怎么样啊。”
“师父……”
“好好好，不当面嫌弃你。”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法医科。
法医科身处一楼的阴面房间，一踏进楼道，便感受到一股阴森森的寒意袭来，比下雨天还潮腻的感觉。
空气中还混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两人换好衣服走进解剖室，解剖台上，是被运送回来的尸体碎块，而在解剖台旁对着尸块拍照的是解剖室负责拍照记录的武正。
武正听到动静，抬起头，冲着两人打招呼，“董老师，江哥。”
董成刚轻拍了一下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开干吧，得先拼出个大概来。”
隔着两层口罩，尸体腐坏的气味还是能进入鼻腔，尸体碎块大小不等，大的约莫一本32开的书大小，小的约莫半个手掌大小，大大小小的，堆在一起。
江聿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毫不规则的碎块。
值得庆幸的是手掌是完整，当然，有好消息必定有坏消息，坏消息是，手掌有七对，而这七对还尚不能确定，是否只有七个被害人。
董成刚取了样本，将样本转交给武正，“送去检验科进行DNA比对。”
小武应了声，将手里的摄像机放在桌面上，拿过样本出了解剖室。
董成刚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桌子站直身子，年纪大了，腰就先不干了。
“师父，腐坏速度太快了。”
“继续说。”
江聿不断地往外挑选着具有明显特征的尸块，“像是冻了很久的样子。”
“嗯，十年往上了。”
莫名的，江聿又想起早上那个疯子说的话，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师父，你有没有听说过十五年前有个目睹现场的跑车司机。”
听闻此言，董成刚眉头微蹙，沉思良久，最终不确定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刘疯子？”
江聿想了想，把早上发生的事和董成刚说了一遍。
毕竟，有些时候，任何毫不起眼的小事，都有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信息。
董成刚听完江聿的陈述，神情凝重的注视着眼前堪堪拼凑了五分之一的尸块，“如果和那个案子有关，那就麻烦了。”
江聿拼凑的手停顿了一瞬，紧接着便继续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堆成小山堆的近千块尸块在两人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有了被分成了七份，有了尸体的雏形。
董成刚坐在椅子上，指挥着江聿继续调整尸块的位置。
不多时，武正手持着检验报告，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董老师，提供的样本经过DNA检测可以确定是七名受害人，被害人身份还在数据库比对中。”
七名受害人……
“七”这个数字就像是一道魔咒一样，在今天被反复提及，令人毛骨悚然。
董成刚看了一眼江聿，犹豫了片刻后，冲着武正说道，“小武，陪着你江哥，我出去一趟。”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