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严谨和孟湘依约见面的地方，是一间在小巷里的茶馆。
很安静，很隐秘，适合谈事情。
在见面之前，孟湘依心里还有些忐忑。
所以人啊，还是少做亏心事。
哪怕马严谨说的是“请她帮忙”。
但孟湘依想起近来的好多事，仍旧很心虚。
出门前，她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久的表情，确保能做到精准管理后，才拿着包出了门。
到了茶馆，马严谨早早等在那了。
孟湘依在他对面坐下。
要了一壶淡茶后，她便看向马严谨，试探的问：“马警官，你在电话里说的事……”
马严谨今日没穿警服，只在外面套了一件中老年加绒夹克。
他笑了一下，没有之前的戾气，很随和，就像个公园里背着小蜜蜂遛弯的小老头。
“孟老师，我已经退休了，称呼上可以随意些。”
“这么快？”孟湘依有些惊讶。
“差不多是时候了，”马严谨微微一笑，“我们这些老的走了，才有他们年轻人发挥的场地。”
他说的应该是陈亮他们了。
孟湘依附和的点点头。
简单的寒暄之后，就进入了正题。
马严谨收起笑，有些严肃的说：“请孟老师帮忙的事，在电话里说不出清楚，其实在这里也说不清楚，孟老师要是愿意，能不能去我家一趟？”
这话要是其他男人说出来，孟湘依可能会给他几个白眼。
但如果是马严谨，或许是出于对他职业的信任，孟湘依没有太多怀疑。
毕竟，她欠马严谨一个人情。
之前收到死亡威胁的时候，马严谨和陈亮帮过她。
即便是本职工作，但孟湘依还是念他的恩。
所以这会儿，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
为了节约时间，两人从茶馆转移去了马严谨的家。
距离茶馆不远，步行过去很快就到了。
是一片老式居民楼，住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好多都认识。
他们似乎跟马严谨很熟，路上碰到的时候，经常会听到有人喊“马警官”。
马严谨都是笑着回应，顺带说上一句他退休了，叫老马就行。
那些人皆笑呵呵的，气氛十分融洽。
很快，来到居民楼下，虽然是老式住房，但或许是为了方便住户，外面都增设了几部观光电梯。
孟湘依随着马严谨一起，乘坐电梯到了顶楼。
然后，也就是马严谨的家。
他拿出钥匙开门，先走了进去，但却有意的挡在门口，回头对孟湘依说：“孟老师，小心别被吓到了。”
孟湘依虽然有所心理准备，但还是感谢马严谨的体贴，点点头。
随即，她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客厅干净整洁，看不出什么问题。
但越往里走，孟湘依渐渐就发现不对劲了。
好浓的怨气！
她忍不住，在心里惊叹道。
随之脚步也慢了下来。
孟湘依站在走廊入口，警惕的看着前方马严谨的背影。
“马警官，”孟湘依问他，“既然我都到这来了，能不能告诉我，这里面究竟有什么？”
走廊左右两侧，都是卧房。
马严谨站在走廊尽头，左侧那间卧房门前，伸出手，正准备去推门。
听到孟湘依这话，他微微一顿，扶着门把手，扭头看她。
不再隐瞒，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修炼者。”
他上下看她几眼：“跟你一样。”
孟湘依盯着他：“所以你也是？”
马严谨摇头：“不，我不是，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我能看到你们身上的怨气。”
说完，马严谨嘎吱一声将门推开，示意孟湘依跟进来：“孟老师，就在里面……你来就知道了。”
他率先走了进去，孟湘依也慢慢往前走。
逐渐看到了那间房的全貌。
她瞳孔微缩，即便有马严谨的事先提醒，但还是有被惊讶到。
房间里居然种着一棵树！
但仔细一看，并不是树。
而是修炼者的怨气实体化。
孟湘依看到的怨气，全都来自于躺在床上的一位枯柴般的老人。
他很瘦，皮肤暗沉泛黑，看着就如一根枯树干。
头发掉了大半，稀疏的几根还连着头皮，白得像几根银丝。
老人闭着眼，掉光牙的嘴唇微张。
房间里所有树枝，都是从他嘴里延伸出来的。
通过房间里柜台上的全家福合照，不难判断出，这位老人和马严谨有血缘关系。
但究竟是父子，还是叔侄，孟湘依就不清楚了。
同样，她也不清楚，马严谨突然把她叫到这来的意图。
房间里静得吓人，有一瞬间，孟湘依感觉到了来自马严谨身上的戾气。
但尽管如此，她也不觉得马严谨会害她。
所以，孟湘依直接问道：“马警官，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马严谨似乎在想什么，有些入神。
听到孟湘依的声音，他回过神来。
回头看她一眼，点点头，然后慢步上前。
走到树枝旁，拨开几根枝桠，露出里面，让孟湘依看。
“我想请你把他救出来。”
原来，这个房间不只三个人，还有一个，藏在这片树枝间。
因为枝桠太过繁茂，所以孟湘依进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他。
这个被藏起来的，或者说，这个被树枝困住的人，是个孩子。
大概十一二岁左右，五官跟马严谨有些相似。
孩子大概被困了有几天了。
此时闭着眼，被树枝绑住了手脚，歪着头，就靠在那树枝上，气息微弱。
他的脸颊，本该有属于这个年龄阶段的婴儿肥。
可此时却凹陷下去，像是许久没有进食过，看得孟湘依很是心疼。
她推算年龄：“这是您的孙子？”
马严谨点点头。
孟湘依往床上看去：“那这是您的父亲？”
马严谨却摇头。
他看向老人的眼神很复杂：“我的父亲过世很久了。”
孟湘依有些惊讶：“那是您爷爷？”
马严谨都是退休的年龄了。
如果他的爷爷还健在，那可真是一位长寿的人。
谁知，马严谨还是摇头：“真算起来，他是我的祖爷爷。”
爷爷的爷爷。
孟湘依彻底沉默了。
按照人类的正常寿命来说，几乎活不了这么久。
眼前这个老人，明显是靠怨气在续命。
但孟湘依不明白的是，什么样的怨气可以续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