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钟声，孟湘依手腕上的怨气感觉到了什么，开始沸腾起来。
不是平日里丝带那般飘逸。
而是像燃烧的火焰一样，像火山喷发，一簇一簇，大股大股的往外喷涌。
怨气就是她的护身符。
孟湘依感觉到不对劲，尤其是那些纸人格外的诡异。
她一点点的往门外挪。
钟声还在有节奏的响。
屋里的纸人，凡是画了眼睛的，全部流出血泪。
其中胸口被戳了破洞的纸人，居然缓缓地抬起手臂，把在他跟前的大强环绕着，像是要拥抱他。
大强还不知道自己的状况，仍蹲坐在那。
捂着撞在地上的头，一边揉，嘴里一边骂娘。
孟湘依看见了，但她没打算救他。
非亲非故，要她在他面前暴露能力。
即便可以用怨气更改记忆，孟湘依也不愿意去承担那个风险。
于是，她只沉默的看着。
以至于，当那纸人猛地把大强抱紧的时候，大强都还蒙在鼓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被吓坏了。
发出哇的一声大叫！
纸人看似轻飘飘的手臂，紧紧的桎梏着他，令他挣脱不得。
大强慌了，又伸拳头又用脚踹。
但很明显，他不是纸人的对手。
听手敲击上去的声音，纸像是变成了钢铁，叮叮咚咚的响。
一番挣脱无果的大强，把视线落在站在门口的孟湘依身上。
他惊恐的，慌乱的求她：“救我！”
孟湘依站在门口看了他两眼。
确定那些纸人的注意力全在大强身上，转身就跑了。
她要去找霍然，为什么这么久还没下来。
很可能，楼上也跟楼下一样，出现了什么诡异的情况。
六阴卦，没活人。
谁也没想到预言会来得这么快。
也许，刘神婆算到了那些画了眼睛的纸人要坏事。
所以提前就想让他们逃。
可刘原山一时固执，让他们陷入险境。
如果霍然出了什么事，孟湘依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闷头跑上二楼，来到厕所外。
里面没开灯，门也是大开着，霍然不在。
孟湘依只能挨个房间找：“霍然！”
二楼房间不多，她一出声，霍然就听见了。
但他的声音很奇怪，像是压低了音量，小声道：“我在这。”
孟湘依赶忙闭上嘴，顺着声音跑过去。
那是一间狭窄的卧室。
像是次卧，窗户很小。
外面的月光也透不进来，只能大概看到屋内的布置。
一张一米八的床，左右两侧分别放了床头柜，床尾是一排衣柜。
孟湘依看了好几眼，都没看到霍然在哪。
她找不到灯的开关，不得不出声问：“你在哪？”
“我在这。”
声音从床头柜与墙角的角落里冒出来。
这次孟湘依瞄准了方位，绕过床尾快步去到那边。
“这里不对劲，我们快……”
可当她换了个方位一看，瞬间，惊出一背冷汗。
那哪是霍然啊！
而是一只纸做的大鸟！
像是手工艺品似的放在地上。
刚才说“我在这”的不是霍然，而是从这只诡异的纸鸟嘴里发出来的。
它没有眼睛，但喙还在一张一合“我在这……”
“我在这……”
过了几秒后，它一遍又一遍的复述着。
空气中，飘着一股老人味。
孟湘依突然明白过来，这间屋子是刘神婆的房间。
而这大鸟，应该也是刘神婆亲手做的。
至于为什么会说话，孟湘依不清楚。
但也许就跟楼下的纸人一样。
因为某种缘故，突然有了自己的思维。
孟湘依戒备的盯着纸鸟，见它只说话，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孟湘依也不打算在这浪费时间，扭头就往外走。
这时，身后的纸鸟扇了扇翅膀，又在说：“跑，快跑，听话，快跑，鬼来了。”
孟湘依回头看了一眼。
纸鸟说完这句话后，唰的一下就碎了，像是被无形的手撕毁，落了一地。
只剩个光秃秃的骨架，立在墙角。
不知为什么，那骨架恍惚一看有些像人。
像个瘦削的小老太太站在那，盯着她。
孟湘依一下联想起刘神婆。
她咽了咽口水，稳住心神再一看，那骨架却又不像人了。
孟湘依转念一想，难道是刘神婆又附身了纸鸟，来提醒她快跑？
可这一次，她却因破坏了阴阳秩序，魂飞魄散了？
孟湘依看着满地纸屑，一边猜想着刘神婆的下场，一边出了门，继续往楼上走。
总共三层楼，二楼是卧室。
三楼一般是堆放家里不用的杂物。
孟湘依一直守在一楼。
所以她很确定，霍然没有离开，肯定是在这栋房子的某一处。
不在二楼，那一定在三楼。
她抱着希望上去。
果然，霍然就在三楼。
他在距离楼梯口不远处，背对着她站着。
奇怪的是，只有霍然一人，没看到刘原山。
孟湘依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出声，霍然猛地转身，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云层移动，天上的月光从屋顶两旁的空挡照进来。
孟湘依看清了三楼的全景。
堆了不少杂物，甚至包括一张断了腿的木床。
刘原山就仰躺在那床上，一动不动，身上趴着个人。
那个人穿着深蓝色的衣服，身形瘦削得像个没发育的孩子。
花白的头发，又暴露了真实年龄。
趴在刘原山身上的是个老人，还是个穿着寿衣的老人。
仔细一看，竟是刘原山的奶奶。
原本已经死了的刘神婆！
这是诈尸了啊？
孟湘依心中大惊，抑制住想要发抖的身体，慢慢的往霍然身边走去。
像是看出她害怕，霍然牵住她的手。
但两人的手都是冰的，谁也捂不热谁。
孟湘依也不管这些了，只盯着不远处重叠在一起的两个人看。
刘原山一动不动，难道是死了？
孟湘依几乎是瞪大了眼的看着那边。
只能看到刘神婆高高拱起的背影。
等她好不容易往旁边挪了挪时，才看清刘原山的状况。
没死，但也没有喘气。
像是在努力闭气似的，胸膛几乎一点起伏都没有。
更关键的是，他的两只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伤了。
血肉模糊，稀巴烂的那种，看着很吓人。
孟湘依想救刘原山，被霍然握着的手动了动。
正准备抽出来。
霍然却阻止了她，低声道：“你杀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