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等刘原山把里面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出来叫他们。
孟湘依和霍然走进那间堆放纸人的小屋子。
刘原山早早的拿出原材料，开始干活。
他干主活。
别的简单的，不需要技术的部分就让霍然和孟湘依来做。
孟湘依见这东西又多又复杂，便提议要不要再找点人来帮忙。
刘原山还在考虑。
霍然先一步道：“人多反而不好，七手八脚的容易把事情变麻烦。”
刘原山一听，觉得也有道理。
霍然见他同意，笑了一下：“听说这烧纸人也不是越多越好，孝顺是个心意，老太太要是地下不够用，等清明中元的时候再给她补上就行，相信她会理解的。”
“也是，也是。”刘原山连连点头。
他看着霍然，只觉得这城里人就是不一样。
说话慢条斯理地，也不急，很快就能把事情理顺。
刘原山跟霍然聊了几句后，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孟湘依只觉得好笑。
霍然就是这样，走到哪很快就会成为人群的焦点，天生的气质就跟旁人不一样。
让她又羡慕，又引以为傲。
很快就到了晚上。
扎纸人的事先停了停。
刘原山找了人来做饭，招呼着帮忙的村邻吃了一顿饭后，又挨个把众人送走。
他们打算回去睡几个小时，明早五点钟的时候再过来帮忙下葬。
大半的人都离开了。
刘原山这才回到房间里继续干活。
最后，只剩下孟湘依，霍然，刘原山和他徒弟大强。
四个人在这。
就连赵青莲都被孟湘依给劝回去了。
大强在隔壁堂屋，帮刘神婆守灵。
一边是陪着老太太。
一边是盯着地上的长生灯，小心被风给吹灭了。
孟湘依他们三个，就在隔壁屋忙着做纸人。
边做边聊天，眨眼就到了夜里十二点。
听着楼上那口老钟响起，刘原山松了口气：“看吧，没什么事，当天的卦只看当天事，这过了凌晨就是第二天了。”
孟湘依听他这么一说，也放松下来。
她跟霍然赶了一天的路，到了这就吃了个午饭，一直都没休息。
终于有些撑不住了，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刘原山看在眼里也心疼。
孟湘依对于他来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就跟亲妹妹一样。
见她累成这样，便让孟湘依去楼上客房睡会儿。
孟湘依不肯，摇头靠着霍然的肩膀，说眯了一会儿就好。
冬季夜里冷得刺骨。
这屋里又全是纸做的东西，除了梁上吊的一盏灯，别的没有半点明火。
孟湘依刚闭了一会儿眼睛，就冷得打了个喷嚏。
“这样不行，还是得找东西盖一下。”刘原山站起身来，跟霍然说，“我上楼去找找被子。”
霍然摸了摸孟湘依冰凉的小手，点头道：“麻烦你了。”
刘原山转身出了门，独留霍然和孟湘依两人在屋子里。
霍然默了两秒，问道：“湘依，你知道他家洗手间在哪吗？”
孟湘依迷迷糊糊的，给他指了指：“也在楼上。”
霍然想了一下：“那你坐好，我去一趟。”
“好。”孟湘依乖巧的点点头。
霍然起身往外走，出门的刹那，他无意识的往隔壁堂屋看了一眼。
一个畏畏缩缩的人影，扶着门框站着，像是在偷听。
那个人很蠢，就连自己的影子，被屋子里的长明灯照了出来都没意识到。
霍然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当没看见似的，沿着楼梯往楼上去了。
孟湘依坐在小板凳上，背对着大门，两手捧着脸，闭着眼睛打瞌睡。
她的头一点点的往下落。
突然，包里的手机突兀的响了起来。
孟湘依迷迷糊糊的接通：“喂？”
听筒里传来赵青莲的声音：“十二点啦，还不回来啊？”
孟湘依揉着眼睛，环视一屋纸人：“差不多了，等霍然下来就回。”
“行，早点啊，路上慢点。”赵青莲不放心的叮嘱。
随后两人挂了电话。
因为接了个电话，孟湘依清醒许多。
退出通话界面，回到主页面一看。
惊了！
还有最后一分钟才到夜里十二点整。
可刚才钟声明明响过？
孟湘依很快就反应过来。
刘原山家里的那口钟太老了，可能一直都快那么几分钟。
刚才几人都忙得晕头转向，也许刘原山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孟湘依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盯着手机屏幕上，最后一分钟倒数。
眼看着最后三十秒倒数，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只要过了十二点，他们就真的平安了。
可就当倒数进行到最后十秒时，孟湘依身后突然哐啷一声响。
像是有谁在进门的时候，脚尖不小心被门槛给踢到了。
孟湘依警觉的扭过头：“谁？！”
就在那一瞬间。
一个黑影蓦然从后朝她扑来！
孟湘依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滚到一边，完美闪过。
那道黑影没料到她居然这么灵敏，还能避开。
他在扑过来的时候，用了全身的力气。
此时，跟前没人，重心不稳，大叫一声，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一头扎进纸人堆里。
纸人的骨架都被撞散，浆糊的纸也成了稀巴烂。
幸好，都是之前被画了眼睛废弃的纸人。
毁了也就毁了，没什么可惜。
只是很古怪的。
当那人在一堆纸人中间，哀声连天的叫唤的时候。
那帮纸人的眼睛，动了动。
像是齐齐朝他看去。
其中一个纸人的胸口，被那人的脑袋戳了个破洞。
竟然像是受伤的真人一样，同时从胸口的破洞，还有两只眼睛，流出血泪来。
孟湘依这才看清，袭击她的人是大强。
紧接着，她就看到纸人眼里流出血泪。
顿时，孟湘依被惊得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眼眸四下转着，不停的寻找怨气，想找出鬼藏在哪个纸人身体里。
可她看半晌，却看不到半点怨气。
就好像满屋的纸人，不是被鬼附身了，而是真的有了自己的意识。
一时间，孟湘依无从下手，只能先静观其变。
时间一点点的，像是倒数似的走完最后几秒。
只听楼上主卧里的那口老钟，啪嗒一声响。
十二点的钟声再次响起。
铛——
铛——
在这诡异又充满危机的夜晚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