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着急拿开那手,双手转到身后,轻轻一托,腰背上使上劲,便把身后那人背于身上。
“谁能如此大胆,除了你陈洛初,还有谁?”
忽然被离地背起来,陈洛初吓了一跳,继而急道:“皇上,快放臣妾下来,这里是勤政殿,若是被别人看到,臣妾就是那言官口中的乱政妖妃了。”
萧景泰依旧背着她不放下,口中不以为然道:“那些家伙们浑身长下也就只长着一张嘴罢了,随他们说去。”
陈洛初淡淡一笑,松开他眼眸上那手,胳膊围了他的脖颈,转头闭了眼眸轻轻伏在了他的背上。
鼻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很是好闻。
陈洛初把脸埋到他的背上不想起来。
也不言语。
萧景泰一直逗她说话,却听不到身后有几句回声。
他轻轻把背上那人放到地上,细细看向她,却见她面色略显苍白,抚过她的面庞,轻声问询:“怎么了,安宁,可是病了?”
陈洛初笑着掩饰了一下,道:“没什么,刚才在花园里转了一会,可能吹着风了。”
萧景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轻拿起桌上的一个瓷碗递给她,“这是刚端上来的,喝点热茶,别着凉。”
“现在入秋了,风凉了,又很干燥,出门时仔细着点,不要待太久,着凉了又难受。”
陈洛初接过那茶水,低头喝着,睫毛低垂,掩饰着自己眼眸里的复杂情绪。
萧景泰看她并不反驳,乖乖低头喝水,面上才有了笑意。
他牵了陈洛初的手走到那地图面前。
拿着指竿给陈洛初一一讲着边关的情形。
“这嘉时关是中原最重要的关口,守好了它,就守好了门户。这次他们攻的就是这关口,宋乾把它守住了,那羌人就算是插了翅膀也不好飞进来,如此后面才能有胜算。。。”
陈洛初随着他紧盯着地图,轻声道:“那肯定是场恶仗了。”
萧景泰眉目间含了些思量与杀伐之气,“正是。这些年朝中一直在打与不打间徘徊。那些不支持这战的言官认为战事伤民财,觉得我刚即位不久好大喜功。”
“但他们却不知,随着羌人部落的壮大的还有他们的野心,边关已经发生不少冲突,只不过他们不清楚其中利害而已。”
陈洛初静静听他述说着这其中的不易,果然做皇帝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受各方肘制。
看着那地图,陈洛初问道:“洛君在哪里?”
萧景泰拿了指杆指向了一个关口,“朕也怕他有危险,暂时让宋乾把他放到了后方的这个千回峰。”
陈洛初点点头,知道萧景泰如此在意洛君,为的是祖父,也是为着自己。
不管自己以后如何,总归能放心。
大殿里不知道何时被点起了烛火。
时间如同随着那蜡烛被燃烧了一般过的很快。
德九走进殿来躬身禀报道:“皇上,有急报来。”
陈洛初见状便起身,“臣妾先告退。”
萧景泰点点头,“你先回吧,这些政事对你来说乏味的很。”
陈洛初慢慢踱步而出,走到门口时,她忽而回身,眸眼深深,轻声道:“臣妾给您做了件棉袍子,当季的棉花,绵绵软软,摸上去很舒服。有空来流云殿里试试可好?”
萧景泰看向她的方向,表情微微一怔,眸中都是笑意,“好,快要入冬了,正好穿你做的新衣,等忙完了就去试,你亲手做的朕肯定喜欢。”
陈洛初给洛君做了袍子,而且还那般满满的心意,他当时就有些吃味,而现在也有他的一份,心底不知道有多满意。
但是却又不能说出来,显得自己多小气一般。
陈洛初看他如此说,提了些声调道:“皇上,你的袍子和洛君的放一起了,到时候去边关给他一起带着。”
萧景泰面露些许不解,还是顺着答道:“这些事你记着带上就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你不是都盼了许久吗?”
陈洛初点头尴尬笑笑,“是啊,咱们一起。那。。。臣妾告退了。”
萧景泰冲她微微颌首。
陈洛初走出两步再回首,只见灯光下的他龙章凤姿,气质天成,眼眸深邃,丰神俊朗。
小时候的他似乎还没有如此的霸者气度。
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他能问鼎帝位。
也没有谁能想到为了这帝位,陈家落得四分五散,家破人亡。
陈洛初眸色定定扫过他的面庞。
毅然回了身,淡黄色的裙摆带了些风。
暗夜苍茫,回流云殿的路上,陈洛初迎着萧瑟秋风,泪流满面。
但是谁也看不见,谁也听不到。
这一路她走的很慢,走了很久。
仿佛不想走到尽头一般。
翌日,小太监向德九仓惶来报,流云殿宁嫔暴病而亡。
他手里拿的那拂尘仿佛千斤重一般,吧嗒一声掉落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