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把她脸上的泪擦了,轻声道:“这是上一辈的事,咱们都无法更改。这事我是一直都知道,我一开始也是接受不了,太子为了这皇位执意如此。”
陈洛初已经用一天的时间把这事反复想过了,她自然是知道这是上一辈人谋划的天下棋局,她和萧景泰都只有被迫接受的结果。
但是她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想到父母亲,还有祖母的去世,她的心像是被人捏住一般难受。
萧景泰见她久久不吭声,也不想硬逼迫她此时的让步,只是轻声道:“我给你时间,咱们把这个事渡过去,好吗?”
陈洛初知道他已经给了自己足够的台阶。
她轻轻地点点头。
换来的是萧景泰的一时心安,他重新环了她,在她耳边喃喃道:“以后别再说离开这种话,你的亲人除了洛君也就只有我了。”
陈洛初轻声道:“亲人。。。”
夜月漫漫,月光斜入窗口,洒下一地的清辉。
陈洛初感到身边的人渐渐入睡后,她轻轻地拿起覆盖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慢慢脱离了那个怀抱。
这里是皇宫,不是民间的普通人家,她如何能走,又怎么能走,就算她走了,洛君又该怎么办。
父亲这一生坦坦荡荡,死后就只能背了这贪腐的骂名吗,现在萧景泰已然是这皇宫的主宰,即使是他,他可以为自己的父亲正名吗?
如果为自己的父亲正名,势必就要把先太子重新架到火上,把这罪名安到太子的头上。
萧景泰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
陈洛初在心里把自己放到秤上称称,她并没有这个信心,她在宫里听过萧景泰和先太子的事情,他们之间感情深厚。
应该不是自己和父亲能比的。
她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父亲,母亲,在这宫里我该如何自处?
翌日清晨。
陈洛初躺在角落里,听着身侧萧景泰起床的声音。
她没有动,慢慢睁开了眼眸,静静听着。
萧景泰如同知道一般,静静地看了她一阵,起身开始穿衣。
临走之前,他走到床前,看着那单薄侧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从殿内走出后,落月才端了水盆进来。
“小主,该起了。”
陈洛初这才悠悠地从床上支起了身子,一夜没有睡好,只觉头脑里仿佛有只蚊虫一般嗡嗡作响。
落月扶了一把陈洛初,她才堪堪站起。
“小主,刚才皇上出去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
“嗯,我知道。”
“你们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没事。”
落月继续轻声道:“昨晚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比较大,我和南风差点以为你和皇上要吵起来,我们俩快吓出汗了,还好后来便没了声音。”
陈洛初安慰着她:“只是聊天而已,我怎么敢和皇上吵架。”
她此时不想提这些事,便转移了话题问道:“今日公主过来,房间可都收拾好了?”
落月想了想平声道:“偏殿都已收拾好了,还备了日常的衣物,吃食,我又做了几个玩偶。基本都准备全了。”
说起孩子来,没有人比落月更细心周到了。
她甚至做起了最不擅长的针线活,学着做了几个兔子小狗状的玩偶给公主抱玩。
王慕然和孩子一齐搬来这里住,这流云殿里要开始热闹了。
陈洛初准备好很多事打算填满她的生活。
她觉得空下来想事情的时候,不好受。
夜里她也会常常失眠。
好在这段时间里,萧景泰仿佛很忙一般,一直没再来流云殿里。
这也正合了陈洛初的意。
小公主出落的越来越可爱,开始认人了,也会咯咯地笑。
闲暇时看她,这世间最纯净的小人,抱着软软的她,心里的突然有些踏实,像是找到了一个靠点一般。
她抚着公主的嫩如凝脂的小脸。
“鲤儿,你今日可开心?”
王慕然笑道:“她呀,每日逗一逗就傻乐呵,手舞足蹈,开心的紧。”
陈洛初笑笑,“公主活泼可爱,谁见了都喜欢。淑妃姐姐几日不见了都想她。”
王慕然笑的合不拢嘴,“咱们鲤儿快成团宠了。前几日皇后还赏了好些玉器给公主把玩。”
看着陈洛初的表情,王慕然继续问道:“你最近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有些不对劲,发生何事了?”
陈洛初扁嘴笑笑,摇摇头道:“无事,就是宫中太无聊。还好,有咱们鲤儿,看见她,心情都能凭空好几分。”
王慕然笑笑:“皇上好像很久没再来了,以往他还抽出时间来看鲤儿。”
陈洛初若有所思道:“他应该是太忙了,前朝事太多了罢。”
德九最近很倒霉,因为他近来常常被骂。
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主子不开心,很不开心。
推测一下时间应该就在他从宁嫔宫里出来以后。
以往从宁嫔那里出来,他的情绪都还可以,就是最近,他的情绪一直没提起来。
不知道他为何事所困。
德九无从而知,能做的就是做事更加小心翼翼些。
尽量别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偏巧他是皇上身边最近的内侍。
德九日子近压力比较大,头发都跟着掉了不少,捋吧捋吧,都快要簪不住了。
正在遐思之间,德九便看到里面的两个大臣终于瑟瑟地走了出来,仿佛被拷问过灵魂一般,魂不在舍。
德九看他们那面色,就知道他们肯定被皇上深度拷问了。
这个时候一定要把事做好做细,能不撞上就千万别撞上。
萧景泰刚刚忙完,他一手支了额头,眼眸看向不知方向的角落里。
静静地休息。
他知道陈洛初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
而当初他也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事。
陈洛初却是这件事最直接的受到伤害的人。
那日陈洛初提出要离开这里,他慌了。
心里从来没有这般没着没落过。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太子安安稳稳做上皇帝,陈洛初在家做她的嫡小姐,而自己依旧是那个清淡的闲散王爷。
他会求娶陈洛初为王妃,办一个盛大的仪式,此生只她一人便可。
如果的这些设想很完美,可是毕竟都只是想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