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姐姐,你领的什么工具。”落月擦了把汗抬头问道。
南风无奈地举了举手上的两个快秃了的扫帚,恹恹道:“领了几个疙瘩头,比发霉的强点,且用着吧。”
自己嘴里嘟囔着还不如不去,自是受了捧高踩低的太监们的奚落呼喝。她没有和自己的这个娘娘说,说了也没什么用。
几个人一通打扫,中间简单吃了点东西,直到晚间掌灯的时候,终于把大殿内外收拾干净能住人了。
简单吃过晚饭后,落月烧了几桶水,她伺候了陈洛初泡了澡。
陈洛初虽然只是帮了帮边角上的活,她依然也是累的不轻,几缕湿发贴在额前,她对着木桶里热气氤氲幽幽发呆。
成为嫔妃意味着有侍寝的可能,现在的自己可以说从鸿沟的这个底跨到了另一边的底。
如果是自己之前从尚衣局升为后宫,那还有所期待,现在不一样了,她既是罪臣之女,还有协助叛军的过往,即便是有苦衷,既定事实是无法更改,也是无法去辩驳的。
所以侍寝这种事对她来说是为难又可怕的,现在她能做的就是无声无息,装透明,把此地当成冷宫,安静度日即可,其它的不能去奢想得到。
萧景泰把这样的她升为后宫,无非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但是她想不透为什么独独指了她。
据她了解萧景泰虽然年纪不大,刚刚二十岁,却心思深沉。看似随便,应该是别有用意,用她来牵制太后一党?陈洛初嗤笑一下,她自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自己本身就是犯臣之女,外无势力支撑,自己又不是才高八斗的才女。
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
正殿的灯影到了深夜才被吹灭。
清晨起来,落月和南风来给她梳洗。
陈洛初看了眼她们,便闭了眼,由她们收拾。
用蘸了田七薄荷粉的杨柳枝清理了牙齿,来回漱口三次,温毛巾净面。南风端着盆出去了。
落月征求了陈洛初的意见给她梳了一个盘叠式发髻,斜插了一支镂空鎏金钗,耳下挂一白玉云珠耳坠。一身粉蓝色海棠绕花枝宫装,把她的身形修饰的很好。
落月掩饰不住眼中的惊喜:“娘娘,你可真好看啊。”
陈洛初笑笑,也只有她能注意到了这宫衣上的隐隐线头,还有刺绣上那明暗不分的海棠花,这应该是哪个新来宫人的做出来的残次品。
对于这种残次品,尚衣局一般会销毁,绝对不会送入妃嫔宫中自取其辱。
但是她不想多做纠结,多大点事,自己也能修改成最好。
南风端着茶水进房来的时候,抬眼看向打扮好的陈洛初时也明显呆了一下。
以前做宫女的时候,腰身时常是弯着的,穿的宫装都是清一色的暗淡色系,现在陈洛初只是换上了选侍的衣饰,从里到外已经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南风暗叹阶级的跨越对整个人的影响是有多大。
但她不知道的是,陈洛初本就是高门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孩,先天生就,后天养成的大家气质也早已成形,外在表象略一衬托,便全出来了,这形象气质,生扑着去勤政殿争个宠绝对都能有个一席之地。
只有南风这种宫内老人知道,陈洛初就是长的再好看也没有用。
谁让她脑残手残给叛军开了东门呢。
能留条命就谢天谢地吧。
把她封在这里,应该就是为了惩罚折磨吧。
而南风接下来要做的是攒月例银子,看看清汤寡水的流云殿,她已经不奢望有什么赏赐了,银子多了可以走门路,改换门庭,很好的地方也不要求,随便一个宫殿比起这里来都是好的。
打扮完了,陈洛初基本就没什么事了,因为向皇后娘娘请安这种事,她这种级别还够不上,不过这样对她来说也更好。
就算是去了,也会遭别的嫔妃白眼。
陈洛初向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看去,真心祈祷皇帝就此把她忘了吧。
看着看着,她看到了一个盘旋而来的黑点,近了以后发现竟是太后宫里的画眉鸟。
她这里可没什么鸟笼子让它落脚,于是她找了块软布包住了胳膊,试着伸了出去。
那鸟儿围着大殿门前的空地盘旋了一阵,竟向陈洛初这边飞来。
落月轻呼一声:“娘娘,小心啊!”
然后就看见那鸟儿已经稳稳地抓住了陈洛初的胳膊落地了。
落月轻呼了一声,“娘娘,这鸟认识你?”
陈洛初颌首微笑,何止是认识,我还是它的衣食父母呢。
看来太后宫里应该大变样了,所以它才来找了自己。
同命相连啊,没想到还有它来这个冷宫陪伴自己。
“南风,你去找个简易的鸟笼来。”
南风一脸不情愿,“我连个像样的扫帚都找不来,鸟笼这东西,我可弄不来。”
陈洛初不说什么,心想那就给它做一个吧。
陈洛初出身尚衣局,其它司制房的一些东西她也有过学习涉猎。她让落月找来了一个宫灯上的长杆,这个足够硬。
然后找来了小刀,细细地打磨着,按照之前笼子里的样子,打磨的光滑。然后找了两根麻绳两头都绑了。
在廊檐下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绳子的另一端绑在廊下位置。
笼子?
不需要,来去自由就好,流云殿随时欢迎。
工具不足,所以她制不出鸟儿的食盒与水盒,便拿了两个瓷骨碟,一只装水,一只装上小米,放在简易的鸟笼下。
陈洛初向鸟儿指了指这横杆,鸟儿通人性般飞了过去。
画眉鸟儿似乎很喜欢这个新的家,从陈洛初的胳膊上扑棱几下便到了那木枝上去了。
“娘娘,它有名字吗?”南风一脸真诚。
“它叫。。。南枝。”
陈洛初含笑的眼睛看向它。
南风撇着嘴心道,难吱?是挺难的,都没听这小鸟吱一声,还有空逗鸟,自己还是只鸟呢,冷宫的鸟。
“娘娘,鸟的问题解决了,咱们自己也有问题要解决。”南风耷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