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庄铭日常觉得谢旭阳是个完全不靠谱的家伙,但是他也没办法彻底无视谢旭阳的话。
毕竟在他变了这种说法上,他是承认的。
想他以前是一个多么优雅,多么含蓄的人,但是被林舒熠折磨了这么久以后,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会给孩子收拾烂摊子的人了!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变化了,这简直是堪比东欧剧变一般的变化了!
所以,在谢旭阳这么说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谢旭阳觉得他烦人了。
确实,他以前沉默寡言,能动手的,绝不多逼逼,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这么絮絮叨叨的。
但是自从给林舒熠当教练之后,那基本上是能用嘴说清楚的,他基本上是不能动手的。因为林舒熠有两个护犊子护的非常狠的家长,他要敢动手,那遭殃的可能就是他了。
所以他觉得谢旭阳觉得他变得婆婆妈妈,絮絮叨叨了,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要管孩子。
结果,谢旭阳说:“师兄,你怎么现在一点都没有以前的低调有内涵了,你现在像个暴发户一样。”
不愧是亲师弟,专往死穴里踩。
庄铭作为一个非常有内涵的富二代,平生最得意于自己的体面以及待人处事的方面。
然后他在今天被自己的师弟突然说,‘你怎么跟个暴发户一样?’
那一瞬间,庄铭甚至感觉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这句话直接回荡在他的耳边久久无法忘怀。
他忍不住踉跄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
谢旭阳吓得连忙不顾自己的腰伤扶住了他,他猛地推开谢旭阳的手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敢不敢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那句话?”
谢旭阳被吓得摸了摸鼻子,然后有些犹豫的问道:“你像个暴发户?”
庄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长袖,又看了看他身上的长裤。
确定了自己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一处有穿金戴银的痕迹后,他问谢旭阳:“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像个暴发户?”
谢旭阳看着他,确定了他就是因为这句话而感到震惊之后,摸了摸脑袋说:“就是你以前从来不会在我面前炫耀你有什么什么东西,你很有钱之类的,但是现在你居然直接告诉我了。”
他微微仰着头,像是在回忆什么说:“你以前一般都是在我用了之后,然后轻描淡写的告诉我我刚刚用的东西有多么多么贵,有多么多么珍惜,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我出丑。现在你居然在我出丑之前直接告诉我了,这是多么大的改变!”
庄铭本来以为谢旭阳是打算声泪俱下的控诉他之前的行为,然后从他的各种炫耀中找出他其实是像暴发户的证据。
结果这小子根本就没有证据,他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反而给他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打击。
不过,知道自己确实还是那个有内涵的富二代之后,他松了一口气。
可惜他这口气还没有松完,林舒熠突然跟谢子阳跑着进到了谢旭阳的病床前,然后咋咋呼呼的叫着他的名字说:“走啊,庄教练一起出去玩啊。”
庄铭的脑袋上默默抱起青筋,他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让自己再没有以前的风度和优雅的罪魁祸首,咬着牙训他:“林舒熠,你已经16岁了,平日里能不能稳重点?你看看你这跑跑跳跳的有没有点快要成年了的影子?”
林舒熠听着他的训斥,用手挖了挖耳朵,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大把爆米花塞到了他的手里说:“哎呀,我都知道啦,你吃不吃爆米花?不管了,先直接塞给你一把,你尝尝,这都是无糖的,很香的。”
他把这一大捧爆米花塞了一把给庄铭之后,又蹦蹦跳跳的跟谢子阳一起出去了。
谢子阳跟在他身后各种呼喊让他慢点,他也不听。
庄铭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然后从自己手里的那把爆米花里分出一半塞给了谢旭阳说:“尝尝吧。林舒熠那小子特意给我带回来的爆米花。”
他说话的时候甚至在特意那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仿佛生怕谢旭阳不知道这把爆米花是林舒熠“特意”给他送过来的。
谢旭阳看着自己手里的那点爆米花,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完啦,师兄,你的优雅呢?你的风度呢?怎么全没了?你看你现在简直像一个天天为孩子操心的老父亲。”
庄铭往嘴里塞爆米花的手一僵,然后嘴硬道:“我年纪也大了,现在就觉得这些东西都没什么用了。风度和优雅这种东西又不能吃,还是老老实实生活最为踏实。”
谢旭阳完全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之间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粒爆米花。
玉米被爆开之后还带着手心的余温,浓郁的香气渐渐萦绕在鼻尖,然后在舌尖又爆发出一抹浓郁的香味。
谢旭阳躺在病床上看着他此时正坐在病床边,之前因为伤病退役的师兄,突然问他:“你前几年退役的时候会感觉不甘心吗?”
庄铭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他,低头笑了一下说:“我还在等你问呢,没想到你能忍到现在才问,也是长大了。”
他想了想之后说道:“其实最开始退役的时候真的很不甘心,因为我觉得我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到那么糟糕的程度,可是做手术的时候,我母亲伏在我的病床边哭的时候,还有医生给我做手术,告诉我,我这个真的很严重的时候。”
“其实那个时候知道对自己的身体确实已经是很大的负担了,可是依旧还是有点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没有到达很高的成就,也不甘心我怎么没有到达那么高的成就。”
“然后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在恢复期的时候遇见了林舒熠,本来其实只是试探性的想给他当当教练试试看的,可是后来莫名其妙的我就变成了他的主教练,然后负责他的一切事情。”
“这孩子是真的很让人不省心。然后你帮他擦屁股,擦多了之后,你就会渐渐发现你身边的一切事情都开始围绕着他转了。退役的时候,那股子不甘心,好像突然就不见了。”
庄铭站起身,然后对着有些阳光的窗户伸了个懒腰说:“我现在已经不去想当初到底干不甘心的事情了,我只觉得人其实到底还是要向前看的,我现在最重要的想法就是,我希望这孩子能给我拿一个世界冠军回来。”
他扭过头对着自己师弟笑了一下,阳光穿透过他,形成了一片阴影。
谢旭阳那颗担心自己退役之后没有事情做的惶恐不安的心,突然一下子就稳定了下来。
他笑了一下,然后开玩笑地说:“不然,等我恢复之后,我也给林舒熠当教练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