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确定沈棠没事后,赵令很快注意到在旁边都埃尔维斯,对方实在是个不容易忽视的对象,只是因为担心沈棠,他才没有去关注。
现在他抬头和埃尔维斯对视,对方对他爽朗一笑,显得优雅清爽,甚至有礼貌的伸出手来,“你好,我是沈棠的老师。”
他顿了一下,用故作神秘的语气说,“沈棠是我的学生,也相当于,我们是命运的共同体。”
赵令有点没听明白,但是被“命运”这个词的重量所震撼,于是扭头去看沈棠,询问她是怎么回事。
沈棠只能对他点点头,无奈一笑,“这是我的老师埃尔维斯先生,他是个大设计师,一位艺术家。”潜意思就是,艺术家说话总是有点夸张的。
赵令有点半懂不懂地和埃尔维斯握了握手。他有点在意地看了看埃尔维斯,“我是赵令,沈棠的保镖。”
在其他人面前,他倒是没有直接介绍“哥哥”这个身份。那是他和沈棠之间的关系,无需告诉每一个人,这份通透他还是有的。
“我们现在走吗?车就在外面。”赵立问。
“先等一下,暂时不能走,我还有问题要问一个人。”沈棠指了指那个人台,“这件裙子应该在城堡里,随着大火付之一炬,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
无需沈棠再说,赵立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视线尖锐起来,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周后,点点头,没有再提出其他反对意见。
埃尔维斯让人找出防尘袋将那件裙子包装好,递送到沈棠手中。
沈棠隔着防尘袋摸了摸裙子,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去往员工休息室,胡渔香已经醒了,她复之前的倔强的样子,而是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低头凝视自己并拢的膝盖,看起来就像是被沈棠说的自闭了。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沈棠歪了歪脑袋,故意合掌,弄出清脆的动静,让对方抬头看过来。
胡渔香的脸上立刻流露出怨恨和畏惧,这两种情绪掺杂在她那种削瘦的脸上,让她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唯有一双眼睛如同鱼一样鼓起来,乍一看有些骇人。
沈棠坦然落座,在她都建议下,埃尔维斯并未进来,而是和赵令一起留守在外。
沈棠有点意外赵令并不反对她的决定,按理说保镖应该时刻不离开她才是,但赵立似乎清楚,该什么时候给空间,什么时候要坚持跟着。沈棠觉得他这一点做都不错。不死板,懂得变通。
这能有效的让他们直接的距离留有温情都存在,而不是死板的保护关系。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沈棠自己也要承担。赵令是在尊重她的个人意志而已。
沈棠把自己散发的思绪收回,她望着眼前的人,眼里再度恢复没有情感的状态,仿佛两颗注满浓墨的玻璃球,尽管仔细去看,也只能看见涌动的漆黑墨色,有种非人般的怪异。
胡渔香的呼吸急促了一些,“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最终是她忍不了寂静,率先开口。
“我在想一些事情。”沈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又似乎没有在看她,像是神明一样,视线从云端落下,使人感觉到自己的卑微和微不足道。
“我本来想要问你如何得到那件裙子,给你裙子,教你扮做员工,混入展厅的人是谁。”沈棠双手交叠,压在膝盖上,“但是我很快想到,你只是一个精神遭受打击,以至于变得偏执疯癫,异想天开的人而已,怎么可能会留意到那些。而且你的品性卑劣,我从你嘴里问出的话,无法保证其真实性,那可能只是你的疯话罢了。”
胡渔香瞪着沈棠,胸口剧烈的起伏,很快她裂开嘴角,眼角神经质的抽搐几下:“对!你说的没错,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就算你严刑拷问我,我也不会说真话!”
“你拿我什么办法都没有!”她得意的笑了。
沈棠也笑了,“我不会严刑拷打你,这是法治社会。你走吧。”
她站起身,打开门,门外的两人立开看过来。胡渔香的笑容戛然而止,明明两人已经经过了刚才的谈话,她却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就这样放我走了?”
“我没有对废物用心的爱好,你留在这里就是一块被咀嚼过的口香糖,看了就让人恶心,而当你走出这扇门,你就与我无关了。”沈棠随意地道,甚至催促:“快点走吧。”
胡渔香的手指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服袖摆,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灰色的工作服,再看了眼堪称光鲜亮丽地沈棠,内心没有因为被轻飘飘的放走而产生喜悦,反而升起一股巨大的愤怒和不甘心。
她慢吞吞地走出门,谨慎的像是沈棠在外埋伏了什么。
但是只有赵立和埃尔维斯,两个人都对她漠不关心,外面的走廊偶有员工路过,看到她也是诧异之后不懂事色的加快了脚步,连表示嫌弃的富裕都没有。
这是胡渔香一直以来感受到的,她一直在周围人的漠视下活到现在,可以说,当那件裙子被沈棠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时,她略感惊慌至于,更多的是一种被“发现”的喜悦和满足。
而遭受过沈棠的言语打击,再次回归到这种漠不关心里,她忽然冷彻下来,体悟到自己之前表现的和小丑没有什么两样,在那群光鲜亮丽,身份高贵的男女视线之下,她确实恶心卑劣。
那件裙子不是她的,她却想要占有她,绣上了她的名字,在此期间获得了扭曲的占有欲的满足。以至于在想象里真的觉得那是神给她的启示,让她做出如此作品。
于是她按照那人的话,把它放到了展厅里。有人发现了,却只是疑惑现在还未布置完成,怎么就开始布置作品了。
胡渔香以前也设计过很多东西,但无一例外的被认为是垃圾和没有用的废品。
绣着自己名字的东西,被认为是“作品”。
胡渔香之前内心因此获得的扭曲满足,在沈棠破碎之后,如今变作焚烧内心的火焰。
她走出展厅,感觉到强烈的耻意由内而外的要把她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