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石墨沉默了瞬间，她稍稍歪头去看薛白苓，薛白苓此刻脸上出了一层冷汗，似乎酒醒了一些，看上去没有刚才那么恍惚了。
两个人对上视线，石墨突然笑了一下，“稍等，你的衣服脏了，换上我的之后再走吧。”她也不等薛白苓回答，就自顾自地回到了房间里，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衣物。
薛白苓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犹豫地也跟着回到了屋里。
风声和鸟叫都被隔绝了，屋内弥漫着红酒的气息，还一点湿冷的感觉，薛白苓觉得自己被酒水浸湿的毛巾捂住了皮肤，手脚都有些发麻，站的不是很稳。
正在她身形有些摇晃的时候，石墨的手扶住了她，拉着她在床边坐下。石墨伸出双手，将薛白苓脖间的发丝拨出来，披散在肩膀上，又动手帮她脱下衣服。
薛白苓在内衣外面，穿的是一条简约的长裙，背后是拉链款式，很容易就被脱下来。她的拒绝力道软绵绵的，石墨很容易就安抚住她，“换上我的衣服吧，然后你就能走了。”
她拿出那条漆黑的长裙，把她披在薛白苓身上，像是要用夜色将她遮蔽。
“这条裙子……”薛白苓眯起眼睛，看着自己身上的礼服。这是石墨今天出席宴会时穿的衣服，石墨说这条裙子是她自己设计的，压边的立体裁剪的花朵栩栩如生，但是因为颜色同样漆黑，远看只感觉这条裙子的黑并不纯粹，走进一些，才能看见那些漆黑的犹如夜之国度里的花。
黑色的花。薛白苓的手指虚虚的触碰这些花朵，她想着自己已经穿上裙子，能够回家了，便站起身想走。
此刻酒液已经完全侵蚀了她的头脑，她的思考变得单一，容易被引导，刚才的清醒仿佛是某种预警，没有抓住便消失不见。
“好的，回家。”石墨勾起嘴角，“我来送你回去吧。”
“司机在等我。”薛白苓昏呼呼地嘀咕着，这话完全被石墨忽略，她带着薛白苓从后门走出来，直接来到车库，里面停着一辆灰色的商务车，非常不起眼。
“走吧。”石墨打开车门，邀请她坐副驾驶，薛白苓便顺着她的邀请，坐了上去。
薛白苓现在只感觉到沉沉的疲惫，缀着她的眼皮，让她想要闭上眼睛，压着她的舌头，让她懒得开口，拖拽着她的身体，让她放松地躺在椅子里，静静地望着坐上驾驶位的石墨。
石墨穿着一身流光溢彩的白色长裙，这条裙子镶嵌着钻石，笼罩着轻纱，搭配一条乳白色的颈戴，上面也同样缀着一颗切割面完美的钻石，要比裙子上的碎钻大很多，流转出华美的光。
这是属于薛白苓的衣服，是她来找石墨时穿的衣裙。
石墨透过后视镜打量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勾唇一笑，那双黝黑的双眼眯起来，透着几分哀怨和不可捉摸的恨意。
“咔嚓”。
闪光灯亮起，石墨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她蒙的抬头，透过前车窗，看见了隐藏在车库里的两个人。
她没有打开车库的灯，全凭借月光的，和车内灯光，勉强看清楚那两个人的大致轮廓。
然而偷拍着仿佛生怕她看不清自己的样子似的，主动走了出来。
不，与其说是主动走过来，倒不如说是，他是被一旁的同伴推了一把，无可奈何的踉跄地扑倒在车前盖上。
“沈学长，你下手轻一点啊……”余吴抱怨地嘀咕几句，讪讪抬头对上石墨冰冷的目光。他不控制地打了个哆嗦，觉得受害者的亲属就算是看到杀人犯，眼神里的恨意和冷酷都不会比这来的更多了。
“不好意思……”余吴期期艾艾地道：“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是因为……”
他咬咬牙，无法承受石墨那样地目光，蒙的闭上眼睛大吼一声：“是因为我和朋友玩球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球打到了你家院子里！”
“我家院子？”石墨声音柔嫩冰冷，犹如缓慢缠紧的蛇身，一股窒息感油然而然，余吴大口吸了一口车库里夹杂着灰尘的气息，才道：“确实是我们不对，没有和你打招，就翻进院子里找球……我们没有找到，看见你的车库门没有关，疑心球滚进了里面，这才这这里。”
他越说越顺，越说越觉这就是真相，眼神也变得真挚起来，期盼地盯着石墨，“请你想想我们，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沈长文眼睁睁看着余吴由刚开始的磕磕绊绊，变得越来越流畅，不由得咂舌，心道这小子的天赋不在摄影上，或许是因为已经全点在行骗上了。
那番说辞是他交给余吴的，很假，但无所谓，理由只是舞台剧里充当围墙的幕布罢了，重要的是幕布外的观众对如此拙劣的道具，是鄙夷的冷哼，还是装作视而不见，真的相信幕布是一堵墙。
石墨没有纠结幕布和墙的问题，她冷冷地道：“为什么拍照片？删了。”
余吴掐了自己的掌心，面不改色地道：“我们刚才没有拍照片，只是车库太黑，我只想打开手机，借用灯光来找球而已，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
他边说，边往车库外面挪，“我们这就走。”
他回头给沈长文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赶紧溜，石墨的表情真是越来越可怕了，真像个从坟地里爬出的恶鬼，憎恶地盯着他们两个活人。
沈长文把手臂横在胸前，随即往下狠狠一划，表示拒绝。
现在可不是走的时候啊，而且要走，也要能走掉才行。车库的门已经在缓缓闭合，因为升降器是静音的，余吴撒谎时把注意力集中在石墨身上，没有发现。
沈长文发现倒是发现了，可是他没有办法阻止。卷帘门下降速度太快，他倒是能快步跑过去，矮身从缝隙里滑出去，但那样就只剩下余吴一个了。
手边也没有合适的东西可以扔过去阻挡一下……
沈长文看了看两边空荡荡的架子，暗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