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金柔不知不觉地在浴缸内睡着了,是沈棠把她叫醒的。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闷的梦,她睁开眼睛后,梦里的景象就如同水汽一样消失了,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倦怠残留在精神上。
金柔困倦地眨眨眼,望向沈棠。对方披散的长发和脸庞都沾染了些水汽,温和柔软,漆黑的眼瞳却依旧明亮,温柔地注视着她,让金柔忍不住心生亲近。
她握住了沈棠递来的手,支撑起软绵无力的身体,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要是再睡一会,你就要着凉了。”沈棠用浴袍把她裹起来,又递出干净的衣裤,“我刚刚从小区内的超市里买回来的,来不及拆开清洗了,你将就一下吧。”
金柔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她换上了衣服,睡衣穿的则是沈棠的,纯棉的料子,鹅黄色,布满了太阳花纹。
金柔揉了揉衣角,对着镜子里白肤黑眼的小女孩微笑,她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看起来挺不错的。
金柔问:“我能在你休息一晚吗?”
沈棠正在帮她梳头发,闻言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在真正睡觉之前,我们还有事情要谈。”
“什么事情?”金柔困惑地问。沈棠注视她两秒,“你忘记自己为什么回来我家了吗?”她放下梳子,静静地道:“你杀了人,金柔。”
眼见金柔的脸色瞬时间变得惨白,沈棠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和金柔在镜子里对视,她比女孩要高,像是要将她完全笼罩自己怀里。
“我去了王穆家,看见他倒在二楼的过道里,他的胸口被打开了,心脏不见了,但是那里放进去了一个小小的调色碟,血水汇聚在里面,一只油画笔则摆在一旁。而距离尸体不远点地方,放着一个画画用的三脚架,上面蒙着一层白纸。”
沈棠点声音和缓,几乎没有起伏,平铺直述地诉说着自己看到的场景,而随着她的话,金柔也慢慢想起来,自己之前究竟做了什么。
她今天早上起床后,先去见了一个人,下午的时候换上了雨衣,拿上了尖刀,藏在衣服里面,然后敲响了王穆的门。
王穆看见它很惊讶,也很高兴,说着埋怨和想念的话。还说她脸色不好,穿的也太普通了。
王穆迫不及待地想要她继续当她的模特,金柔答应了,他就把她领进了自己的卧室。
他坐在床上,看着她脱衣服,等到只剩下内衣时,那柄刀子也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王穆问:“我刚刚就想问了,今天也没下雨,你为什么穿着雨衣。”
“因为这样不会被弄脏。”金柔老老实实回答了。她轻车熟路地从柜子抽屉里拿出口红,对着嘴唇涂抹。
“弄脏?”王穆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个笑容来,起身走到她身后,把手摁在了她光裸的肩膀上,“你让我想起来,有一种艺术,叫做人体绘画,你想不想试一试?”
“你是人体绘画的艺术家吗?”金柔反问:“你不是一个设计师吗?为什么要拿我的身体当画布?”
“为了让你体验,自己也成为艺术的一部分。”王穆的手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摸,“你的皮肤很好,很光滑,我没有人体绘画的特殊颜料,要用普通的颜料在你身上上色……你介意吗?”
金柔不说话了,王穆就把她带到二楼画室里,他称这里为艺术的殿堂,而在这里,金柔将成为艺术的一部分。
王穆让她脱光时,金柔感觉到一股愤怒,当他用沾染了颜料的笔开始在她身上滑动时,那股愤怒膨胀了起来,宛若吸饱了水的海绵,填满了胸腔,压的她喘不上的难受。
因为太难受,她起身推开了王穆,要求喝点酒,“不然我觉得很累。”
王穆眼神闪烁地答应了,他拿来了一瓶纯度很高的酒,到了一杯给金柔,金柔却递到他的嘴边,“我怕你也累,你不是说,绘画也是一件体力活吗?”
王穆笑了一声,把酒喝下了。他喝了一杯,金柔喝了两杯。金柔感觉视野发晕,胸膛内的浸水的海绵却依旧沉甸甸的,压着她发飘的身体,不让她能够飞起来。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金柔让王穆等他一下,她回到卧室,穿上了雨衣,拿起了剪刀,再推开画室门是,王穆正对着她笑,迟钝地道:“你这样也不错,雨衣是保护的壳……”
然后尖刀就刺入他的喉咙里,阻断了他剩下的话。
温热的血喷涌出来,雨衣犹如壳一般,保护了金柔的身体不被玷污。
王穆想要挣扎,金柔就把剩下的酒到进他的伤口里,“这样喝会不会快一点?”
王穆的伤口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血水和酒混在一起,味道很恶心,令人的头更晕了。
金柔觉得有点累,就在旁边坐着休息了一会,之后她穿上自己的衣服,重新裹好雨衣,把嘴巴上的口红卸掉,然后踢了一脚地上已经不动的王穆。
他身下压着的地毯都变成红的了。金柔看见一旁空白的画架,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她拽着地毯,勉强在血水湿润的地板上,把王穆挪出房间。
金柔觉得,像是王穆这个的人,不配在“艺术殿堂”里,不过她也想试试把他变成“艺术的一部分”。
于是她剥开了王穆的心脏。这个过程里,她依稀想起,有人和她说过一个故事,死去的人躺在地上,秃鹰啄开心脏部分来吃,像是挑食的贵族。
调色盘放进那个小洞里,很快血水漫进去,就像是泉眼一样,金柔用画笔沾着艳色的颜料,在纸上画出了自己的设计。
线条歪扭,至于设计好不好,她也不知道,她感觉自己只是照着王穆到心脏在画画而已。
沈棠顿了顿,问:“金柔,王穆的心脏在哪里?”她这别墅里翻找了一下,并没有看见那颗心脏。
“在画上。”金柔从记忆里回过神,露齿一笑,依稀之中,她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嘴唇鲜红的厉害,好像涂上了口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