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叹道：“算了，何必在意这么多，两个人不都是自己。”
她从不会画地为牢，将自己束缚在一方小天地，这简直是愚蠢至极。
无惨身上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玉璃嗅觉在普通人中算是绝对出众，当然能够分的出来这是雪族人的血还是人类的血。
她眼中似有波光灵动，那只抓着无惨肩膀的手也不禁用力了几分，这个味道叫她想吐，雪族人的血总是这么的恶心。
无惨自从一年多前那件事开始，就不断的在捕杀雪族，现在雪族中恐怕也算是人心惶惶了。
因为无惨一次偶然间发现，鬼可以吃雪族，雪族也可以吃鬼，虽然难吃了点，但却比那些牲畜的血更好于果腹。
当他把这个命令传达下去的时候，就注定了这是一场新型屠杀的开始。
原本她从不搞歧视这一套，可雪族一而三的得寸进尺实在是让她厌烦至极。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纵使黄泉枯骨，定要让他永坠无间。
娜塔莉不傻，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被感情驱使而做出的蠢事，但能够让她心甘情愿赴死的人会是谁？
玉璃有了个猜测，但始终不敢肯定，或许这件事是有人刻意引导。
如果娜塔莉早就知道为何不直接来寻她，而是没有做任何部署的鲁莽行动。
她好歹还是个祭司，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毕竟之前的恩特和卡里亚可是让她麻烦了好一阵。
「会是谁？」
雪域。
*
蔓幽坐在镜前，那双瘦骨伶仃的手颤抖的抚摸着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脸是何样的无处得知，但手臂上出现的青筋和皱纹可以显示出她的年龄不小了。
冰堡内的冰灯忽明忽暗，冷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发出呼啸的声音。
似鬼啼，如鹰鸣。
她忽然冷下脸色，看着放在镜前的那一块命石的光几乎要泯灭，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娜塔莉的死是好事。
没有了凄幽空间，就等于断了卡里亚家族的后路。
没有人能够再威胁她的地位。
再者...
那女孩恐怕也命不久矣了，蔓幽站起身来，宽大的衣袍脱了一地，她的肩颊骨处有一朵硕大的彼岸，异常妖异。
蔓幽眼中有迷离之色闪过，好似想起了谁。
可随即，她轻笑一声：“蒂斯贝雅，你的好女儿马上就要跟你团聚了。”
那块原本还有着淡光的命石飞入她的手中，蔓幽轻轻一握，便化为齑粉。
「别入轮回了，娜塔莉，和你那可悲的母亲一起下地狱受油煎火烹饪吧。」
小院。
无惨很轻易便发觉了她的异样，脚步一顿，隐约猜到了她是为自己身上的这股血腥气感到恶心。
他随意一瞥，果然看见了在衣袖处的星点血迹，无惨不做犹豫，将外袍脱下，露出同样玄色的里衬。
玉璃眉头紧皱，她在外面够久了，这空气如同刀刃般锋利，每一次呼吸都是对她的折磨，更别说在混杂着这恶心的血腥气。
“走吧无惨，我累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不想太难堪。
......
玉璃接下来这几个月的时间要不就是在吃药打抑制剂，要不就是偶尔出去晒晒太阳，尝试能不能站起来活动活动。
虽然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黑死牟在这段时间奉命过来了一段时间，无惨想问问她有没有好的办法能够让玉璃康复，如果能站起来就最好。
可黑死牟只是淡淡的看了玉璃一眼就摇了头，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玉璃好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可能是对她这副身体损坏的如此之快的惊讶吧。
人各有命，活到现在也够了。
只是有点可惜罢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久到玉璃都快忘了时间的流逝。
让她意识到已经过了很久的一件事是无惨漫不经心说：“累那里最近出了些状况。”
玉璃猛地抬头，差点被刺眼的太阳闪到了眼睛，她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扶着轮椅的把手，似乎有些困恼。
不，她是真的苦恼。
怎么就没想到主线的进展会这么快，累那蜘蛛山几年都不一定会上去个人，更别提发生什么事了。
如今不过就是他的踪迹泄露了，鬼杀队的人找来了。
思及此，她握着轮椅把手的手紧了紧，无惨怎么可能会这么不经意的透露这个消息，他绝对知道鬼杀队的所为。
所以...他告诉她的理由是什么。
“我要去蜘蛛山。”
但玉璃不甚在意，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这种事情显然没那么紧要，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无惨不会杀了她，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可玉璃却有了放肆的资本。
无惨额头上的青筋冒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要吃人一般紧紧盯着玉璃，似乎要将她看透一般。
“你...”
玉璃微微颔首，对于他未说完的下半句话自然是清楚的，不然枉费了她陪在无惨身边的这些年。
无非就是你为何要去，那些鬼杀队对小鬼有什么值得你去的...
不过她的时间可不容许她在这消耗，玉璃说道：“几个月前我许下的愿望你还没有明确告诉我答案，而今日我希望你给我的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无惨，帮帮我。”
无惨看着那双似乎揉进了万般春水的瞳孔，口中说不出一句重话。
他咬了咬牙，却没想到尖牙口刺破了他的口腔内壁，腔中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他蹙眉，只觉得今天真是倒霉，事事不顺。
鬼杀队他自然是不希望玉璃回去的，他们自诩正义，玉璃在他这个所谓恶人这待了这么久，回去不是要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吗？
玉璃与无惨掌心相扣，她轻声说道：“没这么快，回去的事再等等，我只是想要去蜘蛛山见见故友。”
就在刚才，她思量了一番，突然意识到这个节点回去没什么好事，有很大可能会死在富冈先生和忍的刀下。
她可不想事还没办人先没了，因此她选择了将时间后移。
——无限列车。
那时才是最好的时间节点，就算会被斩首，好歹也能再看哥一眼。
玉璃心中苦涩，她的命运早就已经被改写了，如今的她，两世身份重叠交织，她举步维艰。
她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就是个无能的废物，明明说好了要冷下心肠，却还是没办法对自己身边之人动手。
「罢了...缘分未果，我会有答案的。」
她本就不是好人，只是面具戴久了，总会让人产生一些错觉。
无惨眼尾挑起，薄唇轻抿，端的是一副贵家公子儒雅俊秀之派，当然，这是在忽略他那泛着幽暗冷光的指甲。
“.....随你。”
无惨丢下一句，深深的看了玉璃一眼，犹豫片刻，还是让鸣女将他送走了，玉璃既然已经做下了决定，那就不是他能够干预的。
「如果那群人敢伤害你，你可就别怪我了。」
玉璃在无惨走后却没有立刻前往蜘蛛山，而是坐在桌案前，活动了下许久未动的手臂，在烛火的照映下，认认真真的写起了字。
她的字体没有小女儿家的柔婉，反而下笔极重，带着锋芒，一看就不好惹。
不过片刻，她就写完了这封信，既然现在不是见面的最好时候，那么送信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玉璃舒展了一下筋骨，带着如往常一样的温柔语气，说道：“鸣女，麻烦你了。”
“属下明白。”
鸣女将自己的地位摆的很低，她察言观色的能力是极好的，玉璃就像是天生的狐狸，勾人魅惑伪装，她都能做的很好。
她们是好友，亦是上下属。
鸣女拨动琵琶，这一片空间顿时天旋地转，玉璃忍不住闭眼，等到再睁眼，就已经到了那间熟悉的木屋前。
还是那几个熟悉的蜘蛛家人，他们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恭敬的守在门外。
“累？你在哪？”
没看见累的身影，玉璃尝试性的叫了几声。
无人回应，玉璃露出疑惑的神色，就这个时间，他人还能去哪。
累早就戒掉了吃人这个习惯，现在的他，更喜欢那群冰冰冷冷的异族。
“姐姐。”
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玉璃的肩膀，玉璃有些哭笑不得，这都是跟谁学的，怎么都喜欢从背后搭她肩膀。
“好久不见。”
累依旧是那副纯真男孩的模样，天真无害，只是在看见玉璃如今的情况时有些动容。
他很长时间没见过玉璃了，只在上弦那几位大人口中稍微了解过玉璃的情况，很不好。
然而亲眼所见，却发现这哪是很不好，这简直是差到了极致。
“你看起来很好，这便好了，累。”
玉璃从累的身上看到了些千寿郎的影子，累的心思并不复杂，成为鬼的那一年，他还只是个连三观都未正确形成的孩子。
无惨这些年干的这种事实在是有点迫害儿童了，可似乎这对于当时的累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被伙伴孤立，除了父母没有人愿意接受他，想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结果阴差阳错杀了父母。
如果累恢复了记忆，恐怕会疯的。
“姐姐来是为了那群鬼杀队的人吗？”累抬起头，状似天真的问道。
玉璃说：“嗯，我有些事要完成。”
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既然无惨大人肯让玉璃来，那必定是有他的理由在身上的。
“随我来吧。”
累这样说着，手中变化出几根丝线，缠绕在玉璃的手脚上，控制着她行走。
玉璃有些怔愣，她反应过来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累他能够通过丝线来控制人的身体，同样可以控制她，想来累看到轮椅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