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皱眉摇头
张廷玉说:" 朝廷要的是顺利整顿。几个王爷安富尊荣,其实就坐镇在京城。压着各旗牛录把钱粮减下来,把田土分下去租赋定住了,这个差使就算圆满。怕就怕有人挑唆着生出别的事,本来清理吏治田赋制度,已经弄得我们四脚朝天了。朝局要越稳越好。"
宝座上的胤禛一听便知,张廷玉这是一片佛心,想保全允禩一干王爷平安。因笑道
胤禛(雍正帝)说:" 这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朕这里这里磨刀霍霍,也是为有备无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就说不得了。"
允祹说:" 最好不要翻脸"
管着宗人府的允祹,不安地看了张廷玉一眼。
允祹说:" 翻了脸就要出,几百年没有出的大案子,不翻脸,也许有些人野心压下去,也就老实办差了。"
张廷玉不禁连连点头,胤禛看他一眼缓缓开口
胤禛(雍正帝)说:" 见机行事吧!总之一句话,敌不动我不动,敌要动我先动!"
转眼间到了雍正四年正月,还没过初五,旗主王爷们已然陆续进京。很快有诚亲王宣读皇帝圣旨
胤祉说:" 皇上有旨,百官跪听!"
所有官员一律伏下身子高呼。
官员甲说:" 万岁,万万岁!"
胤祉说:" 万岁爷已经起驾。"
允祉悠长稳重的话语,响彻午门前的广场,
胤祉说:" 着六部九卿各率司员,由允祹、允禩、允禵率盛京诸王,由左右掖门入乾清宫朝会。钦此!"
官员甲说:" 万岁!"
允祉宣完旨,扫视众人一眼,却不就进大内,徐步走到侍卫房前,对几个跪着的王爷双手虚扶一下,笑道
胤祉说:" 老八、老十二、老十四,请诸位王爷起驾,由我来带你们进去。"
他今年刚满五十岁,因为修饰得好,又保养有术,看上去和小他九岁的允祹年纪仿佛,红光满面,连眼角的鱼鳞纹都不甚清晰。他举止优雅,仪态端庄,看上去极可亲近,待诸王起身,又上前一一握手致敬温言嘘寒问暖,当着这么多的人,几个王爷自觉体面,心里的寒意便驱去不少。
只允禩用多少迷惘的目光望着这位三哥:此人打定了主意,绝不参与“整顿旗务”的事,从内线传过来的话,似乎和朝廷也没有多少瓜葛,这会子又虚情假意来这一套,是什么意思?莫不成他也另外打着主意?允禩揣猜着允祉葫芦里的药,口中含糊笑道
胤禩说:" “请三哥前头走,我们唯三哥马首是瞻。”"
允祉不再多说,领头带着王爷们从左掖门进了大内。这几位旗主王爷在康熙年间也曾进京朝觐过,还不止一次。但他们来京,都是从西华门递牌子进内,或在乾清门,或
在乾清宫觐康熙。康熙晚年勤躯已倦,不喜欢郑重其事大张旗鼓召集朝会,接见或是君臣晤对,或赏茶赐膳,都是小场合,亲戚家人一样随和家常。几个人一进宫门,便觉和往日进京感受大异。
从金水桥北的一溜正殿,太和门、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的正门朱漆铜钉、狞恶辅首衔着栲栳大的铜环,都紧紧封锢。两行官员东西昭穆,按部就班摆着方步,肃然过昭德门贞顺门,从中左门后左门,中右门后右门进入天街。
弘羲阁和体仁阁前,太和殿空旷的演场上,铜磬形的品级山从从九品一直向北两行延伸,直通“天下第一殿”——太和殿。从甬道到左右翼门各个出入道路,每隔三步便是一名带刀善捕营亲兵,穿着簇新的武官服,钉子似地各站岗位。巍峨高大的三大殿前,铜鼎铜龟铜鹤铜赑屃都焚了香,袅袅御香从龟鹤口中冉冉散淡而开,似乎到处都是紫光流雾,给龙楼凤阙平添了几分神圣庄严的气氛。
几个王爷本来都是因为对胤禛整顿旗务不满,憋着一肚子气来的。此时一路走,心里不住慨叹,什么位极人臣一方诸侯,什么出警入跸起居钟鸣!到了这里,人生意气一概销尽。待到乾清门,高无庸上前大声宣呼
高无庸说:" 请王爷暂时留步!"
几个王爷还没有从那种氛围中清醒,膝盖一软,几乎跪了下去。守在乾清门内的允祥刚吃了一碗三七老参汤,咳也略止了些,用手绢擦了擦嘴便迎出来,对高无庸道
胤祥(怡亲王)说:" 不必在这里滞留,礼部已经在里头安排好了——请,三哥;请,十二弟;请,八哥;请,十四弟;请,康王爷;请……"
他竟是一个一个地在门内和各王爷握手见礼,亲自送他们进了阔朗的乾清宫,在雍正皇帝的须弥座东侧请他们跪候。此时,诸王心里窝着的“气”早已丢在爪哇国去了。一边跪了,一边悄眼看着各部官员,在礼部司官带领下,入班按秩序跪候。又闪眼瞧见御座东屏风前,一溜排着十几个茶几小椅,料是给王爷们留的座位,各人心中暗自熨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