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计就生死不计！”刘海横眉道。
刚才的交锋，梅惊鸿显得不堪一击，刘海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口说无凭。”梅惊鸿道。
“有凭有凭！”粉袍少年又不知何时到的一家客栈二楼，手里招摇着一张纸，“凭据我已经写好了，就等你们两个画押。”
说完，就噌噌噌地下楼来，把纸和笔递给梅惊鸿，将长发一揽，背过身去，屁股对着梅惊鸿，弯腰：“在我背上画上你们的名字即可。”
梅惊鸿甩了甩手中的纸，一看，发现这货还真把凭据写好了：
“我们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决定比试一场，生死不计。无论结果如何，双方不得私生报复。画押人：”
只是这人打扮得妖里妖气，写的字也妖里妖气的，歪歪扭扭，跟爬似的。
不过好在能勉强辨认。
梅惊鸿二话没说，提笔写字，然后将笔扔给刘海。
粉袍少年感觉到梅惊鸿已经签完，腚往刘海方向转。
刘海哼了一声，将大名签下。
粉袍少年见两人都签完了，扶着腰站直，拿过签名纸，嘴里不迭地说着：“我看看，我看看。”
他兴致勃勃地低头一看，眉头皱了起来：“你叫大宝？”
梅惊鸿点头：“对啊，有问题？”
“没姓吗？”
“姓贾啊。”
粉袍少年瞪着梅惊鸿，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梅惊鸿摊摊手：“我自小父母双亡，只得一个妹妹相依为命，邻居都是大宝大宝地喊我的。怎的，叫这个名字，犯法？”
粉袍少年听得梅惊鸿说得身世这般凄凉，眼睛蓦然一红，唧唧地哭开了，嘴里不住地道：
“没犯法，这名字，好的很。大大的宝贝，大宝贝。”
梅惊鸿看着，叹为观止。
这货，要不就是缺心眼，要不就是演技一流。
“磨蹭什么，走吧！”刘海不耐烦地道。
“你们可不许跟来哦，会影响我发挥。”梅惊鸿特意回头笑着对阿彩道。
阿彩张张嘴，眼里尽是担忧。
“谁都不许跟！谁跟我宰了他！”刘海说完，又豪阔地补充一句，“大伙今晚请到我回春苑吃第三十八妾室的娶亲酒！”
梅惊鸿笑了笑。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集市往外走去。
等到看不见两人的背影了，屠夫才一脸沮丧地道：“我的剔骨刀！我的切肉刀！它们可是陪了我十几年，比我老婆还重要！”
“小心回家跪搓板。”不知谁应了一句。
大伙哄笑着渐渐散去。
阿彩在阿麦的协助下，将丁江裕扶回屋里。
粉袍少年笑嘻嘻地把笔一扔，将签了字的纸折叠，放进怀里，朝梅惊鸿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阿彩，你快走。万一那刘海回来，你就走不了了。我想那孩子故意让人不许跟着，就是为了给你拖延时间，你不能浪费那孩子的牺牲。”丁江裕推着阿彩道。
“不，我不走。我要等他回来。”阿彩道。
“太渺茫了呀。”丁江裕道。
“爹爹你说过的，一言为重百金轻。多渺茫我也得等。我还得给他做菜呢。”阿彩道。
集市上的人，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时不时便踮脚往街口瞅。
这一瞅，便瞅到了半规斜日照黄昏。
阿彩料理完丁江裕的伤，将梅惊鸿拿来的菜细细摘了，放了足够的猪肉，还添加了平常不舍得用的油渣块，伴着一起炒，香气扑鼻。
她将蔬菜放在盆里晾完了，才装进竹筒，又添了好些米饭，放在一起。
然后便坐在门槛上等。
丁江裕一直在唉声叹气。他在自责，觉得因为自己的事，祸害了一个大好青年。
夜幕降临，灯笼陆陆续续挂了起来。
可原本早该收摊关门回家吃饭的人家还在原处。
刘海家的回春堂，伙计们已经布置好喜堂，等他们老爷一回来就大摆宴席。现在也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
“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都死了。”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那样还好些……”又不知是谁接了半句，又戛然而止。
众人开始沉默，似默认了这句话。
“大宝不会死的！”阿彩突然高声道。
梅惊鸿是彻彻底底把让阿彩做菜的事情给忘了。
他办完了事，抓了几条鱼，便回了破庙。
现如今，他已经吃饱摸着肚子在剔牙了。
破庙门口，三个乞丐并排站着，瞪着在火堆前中闪闪发光的两把大刀，瑟瑟发抖。
那大刀上血渍已干，黑黢黢地斑驳着刀面。
“知道我今天宰了谁不？”梅惊鸿一边剔牙一边道。
三个乞丐摇头，整齐划一。
鬼竟会变换声音，好可怕。
“刘海认识不，他今天欺负我的恩人、百草堂的丁老先生，我便把他给宰了。”
梅惊鸿这话一出，三个乞丐先是恍然地面面相觑，然后又开始浑身抖了起来。
他们这些年，欺负的可不止百草堂那小孩一个，可这附身鬼偏偏提了她，现在终于明白缘由了。
百草堂的丁老先生，竟是这死鬼的救命恩人！
百草堂的丁老先生竟连鬼都能救！
这是多么吓人的认识！
只是欺负他的恩人就把人宰了？还是白河镇作威作福十几年的刘海？
好可怕！
“别怕，我说放过你们这次就一定会放过你们这次。不过……”梅惊鸿挠挠头。
“不过什么？鬼侠但说无妨。”五短身材那人抹着冷汗急道。
“别鬼侠鬼侠地叫，我们是鬼附人身的事，不能让旁人知晓，否则我剥了你的皮。”
“是是是！”
“你们叫什么名字？”梅惊鸿突然道。
三个乞丐悚然一惊。
这鬼要名字做什么？！
梅惊鸿见他们犹豫，拉下脸：“说！”
五短身材双腿一抖：“我叫金币，他叫银币，最小的叫铜币。”
梅惊鸿扑哧一声，没忍住，见他们困惑地看过来，努力压低笑意，板着脸道：
“很好，以后，你们就无偿到百草堂帮忙，顺便保护丁老先生妇女仨。我相信老先生不会让你们饿着冻着的。”
“是是是！”
“如果你们干得好，我会为你祝福的。你们的运气会变好，还会有一个家。但如果你们做事没尽心，那我可不客气，我会诅咒你们，让你们下场凄惨、晚景凄凉。”
“是是是！”
“今晚就不要打扰人家了，明天一早，到百草堂报道吧，记得，先取得人家的原谅。”
“是是是！”
“顺便把这两把刀洗干净，给百草堂边上的屠夫送回去。”
“是！”三个乞丐如蒙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