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子在他身前弯了腰,垂着眸子瞧他身上的伤口。
“禽兽不如的东西。”她低骂了一句。
边骂边将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东西倒了几滴在他伤口上,伤口微凉,却又立刻转暖,不易察觉,可原本虚弱冰凉的身体却如同被泡在一汪温泉里。
他睫毛微微颤了颤。
女人站起身,声音有些凉。
“师兄,我将他们杀光算了,都不是什么好人。”
被她称作师兄的人拦着她道:“不能杀凡人。”他语气一顿,在女人略微压着的眉眼下补道:“师兄来。”
女人眉眼立刻又高高扬起。
那些人被杀死,除了那个躲在旁边未曾食肉的妇女。
那两人离开后,小孩站了起来,他笑的有些怪异。
他只伸了下手,那边一棵大树轰然倒下,他眸子泛起兴奋的光。
那个仙人的药居然还有这个作用。
显得那张瘦的没有肉的脸上十分诡异。
妇女看见这一幕愣了愣,方才那几人突然的死亡让她还没回过神,如今瞧见这一幕,脸上越发苍白。
她抖着唇,半天只颤着身子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你不能杀了我,我是你娘。”
小孩眉眼带着浅浅的笑一步一步靠近,听见她的话,他歪着脑袋一副天真又单纯的模样重复道:“娘?”
妇女连忙点头,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小孩嘻嘻一笑,甜甜的道:“你说错了哦,怪物,是没有娘的。”
他说着捡起地上的镰刀,那镰刀上还染着他的血。
他只看了一眼,继续向前走。
妇女害怕的软在地上,小孩站着看她,略微失望的叹了口气。
“怕什么,这点痛很快就过去了。没事我还能让你长出来的。”
“别怕哦。”他轻声哄着,刀落在妇女的腿上狠狠磨着,刀很钝,一下砍不出血,他很有耐心的一下又一下。
妇女身下积了一大滩水,泛着腥味。
小孩皱了皱眉,嫌弃的捂起鼻子,起身远离几步。
刀却立在半空,没有停下,刀刺破皮肉,血流了出来,刀刺进骨头,女人白着脸晕了过去。
晕前她听见那个怪物愉悦的声音。
“好了,不跟你玩了,我要去找她。”
“小刀,一千刀,不能少哦。”
小孩再次遇见那个仙人在一年后,他跪在雪地里,终于再次看见她。
他毫不犹豫的伸手,眼眸泛起光亮。
仙人把他带回去收他为徒,帮他取名,拾雪。
拾雪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它是仙人取的。
拾雪最不喜欢的人就是师尊的那个师兄,最喜欢的就是师尊。
夜里,下着大雨,雷光闪闪,他装害怕哄着师尊陪他睡了一晚。
拾雪师尊面前一套,师尊背后一套,只要哭的可怜,师尊总会偏袒他的。
爱会让人长出血肉。
他在师尊一日又一日的偏爱下,最终长成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他不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因为,他的师尊会永远袒护他。
拾雪越长大越明白这个道理,他得寸进尺,肆无忌惮,顺着杠子往上爬。他大胆的表达自己的爱意,虽然师尊觉得她在找揍,但他还是想说,师尊啊,不管我有多心狠手辣,爱你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开过玩笑。
南安番外:他的爱是付出
南安从生下来就是魔族的继承人也是下一任魔尊。
魔族的天永远都是昏暗的,空气永远充满着一股血腥味。
他心里觉得无聊,换上一身白衣学着凡间书生的穿搭悄悄离开魔宫。
他拿着一柄扇子,孑然一身决定一路上游山玩水,走走停停。
起初这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后来,他遇见了一个人,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她叫他书呆子,他心下觉得好笑,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叫他。
这个女人很奇怪,她身手敏捷,却又过分娇气。
她掏树上的蜂窝,被蜜蜂追着跑,她伸手扯着他的手拉着他一起跑。
南安郁闷,他离她那么远,她自己跑,那马蜂根本不可能追他,如今她往他这里跑,还拉着他一起被马蜂追。
南安没有接触过女孩子,心中升起疑惑,女子难道都这般奇怪吗。
“嘿,呆子,屏气,我们要入水了。”她浅笑嫣然,在阳光下好看的不得了。
南安有几分失神,自然也没反应过来她说的话,直到被人拉进水里。
他猛地呛了口水,下一秒柔软的唇瓣贴了上去,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南安一张脸红的彻底。
上岸后,那女人笑的花枝招展。
“喂,怎么样,有没有心动。”
她生的其实偏冷淡,但是高扬着唇的时候,却像极一只偷腥的狸猫。
有些可爱,他不由的想。
心口平时生一次跳的这般迅速,南安没有和女人接触过,但也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般大胆。
才见过几面,便,便……
他耳尖红了一片,不敢去看她眉眼盈盈的模样,只侧着头,抿唇带着几分不知名的羞躁低声道:
“不知羞!”
她闻言像是听见什么乐子一样,扯住他尚且湿淋淋的衣袖,逼他看向自己。
“你还说你不是个书呆子,接着是不是要满口之乎者也,我一个姑娘家都不羞,你羞什么。”
她仰头逼近,眼中闪过狡黠的光,红唇上还沾着水渍,在光下发着光。
“你说,你恼羞成怒做什么。”
“小郎君,今日你夺了人家的初吻,来日,你去向我家中父母提亲,我嫁予你可好。”
南安看着她,红着脸,半晌吐不出一个不字。
她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那就说好了,你不说话,就是愿意的。”
“我逃婚出来就是要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你虽然呆了些,但还算合我眼缘。”
“那就你吧。”她随随意意的定了自己的下半身,南安心中却莫名泛起喜悦,像含着糖一般。
定了关系后,她的本性好像暴露出来,娇气任性,胆大妄为。
他们一起去游山玩水,走几步就要背,他觉得她太弱了要多走走,不愿意背时,她就脱了鞋,露出自己微微泛红的脚。
南安无奈,只能妥协。
其实在与她有关的的所有事情上,他总是最先妥协的那一个人。
“你怎么这么娇气。”他道。
背后的女人晃着脚,笑脸盈盈,“都是你宠的呀。”
南安无奈又宠溺的笑了下。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她是个凡人,他就去为她找可以长生的办法,只可惜,很寻常的一日,他去买她最喜欢的买糕点,再回来时却再也找不到她。
魔族来人接他回去,他不愿,他说要等她,打的两败俱伤,最后,他们说,回到魔族,他们帮他找。
南安回去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直到有一日,终于找到她,可是她看着他,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她脸上的笑不像之前那样,而是淡淡的,陌生的。
她同他说,仙魔殊途。
后来呢,她死了。
南安疼的撕心裂肺,不顾因果扭转时空也要将她唤回。
可是他承着这因果,身体被腐蚀,连呼吸都泛着疼,不敢见她,怕见了她,他就压不住疼。
他看着她的画像,和魔域里的魔牛倾诉,最后魔牛也受不住他的倾诉把他赶走。
南安叹口气,他越来越虚弱,后来,她来了,为了杀他。
尽管有自己促成的原因,可南安还是有点难过。
她最终没有杀他,南安有些开心又有些害怕。
怕她这么心软,到时候,舍不得杀了拾雪重蹈覆辙该如何。
算了,他想,趁自己还有点价值,多帮帮她。
献祭自己,让她变得更强,是他最后能做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他们都只是世间最普通的人,做一对喜欢游山玩水的恩爱夫妻。
他是书呆子,她是大小姐。
如此,又未尝不可。
只是,世界上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