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当时说她救拾雪,没有犹豫。
这次,青昭运气不好,她救不了他了。
救一人已是难事,若折反去救他,那么全都得死。
想着她便毫不犹豫抱着拾雪离开,忍不住低声对拾雪道:“小乞儿,你这次运气倒是难得好。”
刚刚好出现在她前面,刚刚好离她最近。
若是拾雪离远点,青棠会去救他吗,她自己也不知道。
青昭睁着双眼,耳边风裹着一股热气疯狂席卷,耳朵有一瞬间失鸣,他身体不停的下坠,视线里浅青色的纱衣和血红色的衣角交叠在一起,师尊抱着拾雪头也不回的离他越来越远。
青昭面上有一刹那的茫然,他要死了吗?
不知名的怒火涌上心头,他看着越来越浅的青衣,眼眶湿润,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了一声。
“娘的,青棠,老子后悔死了,当你徒弟有什么好的,老子什么苦都受了,你倒是看也不看老子一眼。”
他红了眼,恨声道:“我真是恨死你了。”
在他最后的视线,烟雾模糊中,那抹青色影子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青昭身影落入滚烫的岩浆中,如同沙砾掉进大海,顷刻间无影无踪。
青棠身子只顿了一下,继续抱着拾雪飞向洞口。
拾雪漂亮的眉眼弯起,他抬眸看着师尊雪白细腻的面容,心里被烫了下。
他轻声道:“师尊,你又救了我。”
“明明说好了我保护你,可到头来还是你在护着我。”
青棠低眸看他,“小乞儿,你要好好活着。”
青棠知道,她注定要死,她出不了这个火山口,无形的东西将她阻挡在里面跟她身上那个所谓的钥匙紧紧相连。
青棠正想一把把拾雪扔出去,自己却猛地被一把抓住,拾雪手抓在她的手腕上,在青棠略微茫然的表情下,和她换了个方向。
下一秒,鲜红温热的血溅在青棠怔怔的脸上,染红了白玉似的脸颊。
拾雪咳了一声,血从他嘴角落下,滴在青棠手上。
他苍白着脸,一向嚣张艳丽的面容如同失去生气。
青棠略微迟钝的低眸,拾雪胸口血色衣裳湿了好大一块,还有血在不停的喷涌。
青棠颤着手想去堵住那个伤口,却被他抬手握住,她长黑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师尊,好疼啊。可是好开心,保护了师尊。”
“师尊,师尊。”他轻声叫着,带着撒娇的语气,甜腻腻的,却也很无力。
“带我回家吧,回清涧邬,就我和你,像从前那样,别把我关起来了,那里好黑好冷,还没有师尊,我一点也不喜欢。”
“好不好吗。”
他握着青棠的手覆到自己的脸颊上,像只生病的小狗,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趁着自己生病,得寸进尺的提着要求。
青棠答应不了,因为她也回不去了。
她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低声道:“师尊也回不去啊,小乞儿。”
“和师尊一起就好。”他回道,瞳孔微微发散,还是强装着一副笑脸。
青棠垂着眸低低地嗯了声,“累了就睡吧,师尊在的。”
拾雪笑着,瞳孔越来越散,无力的慢慢的闭上双眼。
青棠用衣袖擦掉他嘴角的血渍,低垂着眉眼,染血的玉面,却莫名的透着一股温柔。
钟离鹤白往脚步顿了一下,青棠抬眸,双眼泛着冷光。
“师兄,帮我看会他。”
她将手上的人交给钟离鹤白,面无表情转身,握紧手中的剑,目光准确无误的对上另一边正不断躲藏的虫子。
那一刻,虫子头皮发麻。
它下意识的想逃,下一秒青棠出现在它眼前。
她柔软的青丝垂在颈侧,嘴角溢出血,手中的剑指向它,声音很轻,很薄,几乎化在风里。
“我把他养成那么大一个真的很不容易啊。。”
她叹了一句,下一秒,寒光闪烁。
一声惨叫,虫子一脸不敢置信和恐惧。
剑在它的身上又冷静地往里捅了捅,狠狠地搅动。
她眉眼清清淡淡,手上动作给人一种优雅又危险的感觉。
她不顾它的惨叫声,也不躲避它的攻击,她染血面容生的如神仙一般好看,唇勾着,仿佛周围景色都亮了几分。
她就这么笑的漫不经心,一边一剑一剑刺的利落。
青棠拉着这只半生不死的虫子,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坠落,风刮过脸,她又吐了一口血,她毫不在意的擦掉,眉眼冷清。
青棠将这只虫子在离岩浆不过隔着几步的距离甩下去,虫子发出恐惧的叫声,尖锐的嘶鸣,然后坠落,顷刻熄灭成灰。
青棠的头发被高温烧的微微卷曲,脸上泛起红,她甩了甩脑袋,眼神清明了些。
整个身体都很痛,她忍着疼,浑身无力。
青棠:……
帅不了三秒,透支了。
青棠任由自己坠下,看着小师兄着急的面容,她举了举手,无声道:师兄,把他扔给我吧。
小师兄不听话,看了手上的人一眼,扔到一边。
青棠眼角抽了抽。
下一刻小师兄向她飞来。
青棠看着他,小师兄白色的衣裳有一块染了红,许是方才抱着拾雪不小心弄到了。
他生的好看,清冷疏离,果真是像白鹤一样的仙男。
青棠有些累了,小师兄抱着了她,幽幽冷香。
青棠闻着觉得胸口都通畅了许多,她不由吸了吸鼻子,“师兄,你把他扔开了,他要生气的。”
小师兄那双总是疏离淡漠的眼微沉,低声道:“我也生气。”
他们一起下落,听着风声在耳边呜呜呜的吹着,卷着衣袍鼓了起来。
青棠笑了:“师兄,活着不好吗,干嘛来送死。”
小师兄看着她,下一秒狠狠的咬在她唇上,咬出血。
青棠嘶了一声,唇间尝到一丝血腥味。
钟离鹤白原是想惩罚她,让她记点疼,谁让她那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可瞧见她唇上的染血的伤口时,眸中又泛起几分心疼和后悔。
他忍着心疼,装作生气模样,手却拂过她的唇治好她的伤口。
“钟离鹤白本就是为你而存在的。”小师兄低声道,眉眼认真又执拗。
他唇上还染着血,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似乎都落下几分人气。
青棠累的睁不开眼,于是她只能半阖着眼,懒懒散散地说:“哪有谁是为了别人存在的,你是你,只是你。”
“你别在我死前还诓我,我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
小师兄抱紧她,沉声:“我不准。”
青棠疲惫地闭上眼,喃喃道:“谁管你啊。”
小师兄手微颤,垂下眸,在她额上落了一个轻柔的吻。
“嗯,小师兄保护你,小师兄管你,别怕。”
“师兄在。”
怀里的女子久久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