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病房内胡闹一夜,现在还这么缠粘不清,沈长年觉得他这个“儿子”过于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端起茶杯又喝一口红茶,刚还觉得茶香醇厚,回甘较重。
这会儿顿觉,“茶叶不好,茶汤也过浓了些。”
浓香型茶叶,自然味浓经泡。
沈明礼笑着又喊一声,“爸。”
“我一定要带上虞虞,要是手术失败,在那之前,也能有个孩子。”
说起这桩事,多带一个人,再难办的手续,也不是不能办。
沈长年当年就是伤了身体,没能再生一儿半女,如今明礼膝下连一个孩子都没有,他不可能亲眼看着他无后。
考虑再三,选择不阻不拦,“你自己跟老爷子说,我管不着那边。”
香江不是他沈长年的一亩三分地,明礼在滇南军区闹翻天,他也能强压下去。
六千人的加强团,报告上写的是普通团,前后两者人数差一倍,战损几百人,一千多人失踪,另一千人正在救治。
至于是救治身亡,还是战亡,不过是多添一笔少写一笔的问题。
沈家浸淫权力场多年,人际关系脉络如密植藤蔓。
不到中午午饭时间,穗城公安局赵局长接到京市城北公安局孙局长的专线电话。
两人是好友也是世交。
孙淼能一跃入京,可把赵局长羡慕得红眼,两人寒暄几句,很快把事情敲定。
“改日我做东,你来穗城,我一定亲自招待。”
赵局长说的招待,不是只对远在京市的好友孙淼。
还有穗城邮政局局长郭淳和粮食局局长郭嘉。
早就知道这两人背后有大树,没想到七拐八拐,能让他搭上,赵局长没想一口吃下大胖子,很是循序渐进。
准备先去参加全市召开的领导干部会议,再跟两人拉近关系。
郭嘉和郭淳两兄弟,在前两天就接到小妹郭贞打来的电话,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送沈明礼去香江。
郭家在香江有专门的医药研究所,除了为沈明沁研制精神抑制针剂,同时也做其他多项研究开发,兼运输出口中药材,进口粮食等农作物。
对于赵局长的刻意接近,郭家兄弟并不意外。
利益驱使,结儿女亲家是最能粉饰一切现实真相的装点。
*
穗城那边境况,都在预料中。
吃过午饭,沈老爷子正闭目养神,却被电话铃扰了清净。
接起听到是孙媳虞晚的声音,还有些诧异,“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爷爷,我想去穗城。”
听到穗城二字,沈老爷子暗骂一句不争气,定是臭小子知道要去那边做手术,提前把事情说给他媳妇听。
他不来跟他讲,倒让他媳妇开口。
正要一口回绝,电话那头又响起小丫头的笃定声音。
“爷爷,我好像怀孕了,这个月的月事已经推迟好几天,再过十几天,应该会有结果。”
“算下日子,应该是我找到明礼的时候有的。”
虞晚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胡编,午饭前知道沈明礼要去香江做手术,她就打定主意要跟着一块儿去。
管他怀没怀孕,先哄着跟去。
去了后,哪怕没怀孕,她不回来就行。
沈老爷子早知道小丫头是个能屈能伸的厚脸皮,这会儿也不免被她的话惊住。
暗忖片刻西昆那边的潜在风险,到底是子嗣重要,经不得半点可能、也许的波澜变故。
半晌才道:“想去就去。”
比计划中多了一个人,手续也变得繁琐复杂。
虞晚能哄着骗着去香江,不是她有多聪明,也不是全靠运气,是她吃准沈明礼的舍不得和心软。
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一次次心软,一次次妥协。
去年,在家属院躲知青办的人,沈明礼的心软,让他开门短暂收留她。
被沈老爷子使激将法揭穿真面目,也是沈明礼的心软,让她进一步向他靠拢。
一次又一次,从婚前到现在,他总是舍不得她,做不到看她受苦受难。
只要她闹作一场,他就全部包揽。
“现在心安了?”
看她放下电话笑得一脸得逞,沈明礼拉她坐到自己腿上,嘴角轻扬,“以后不要跟我轻易提离婚,我说过是娶你这个人,就一定说到做到。”
他并不在乎她的过去是什么,又是什么身份,只要她像认识他后一样的安静生活,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她。
他爱的也是那样的她。
虞晚把臂弯圈在他脖子上,先奖励他两个亲吻,然后故意露出坏笑揶揄人,“撒谎怀孕骗爷爷,你不怕被揭穿?”
“你多努力几天就有了。”他好笑地轻摸她小腹,没问她怎么猜到某些事。
“嘁。”
虞晚翻了个眼皮,不在乎这点调侃,她敢做敢当,“谁像你一样?白天夜里两个人,真禽兽假斯文。”
沈明礼可比她重色重欲,回回嘴上说的正经,脸上装的冷清冷肺,事实上哪次他没参与?
那种事是她一个女同志能控制强迫男同志的?
开什么玩笑。
她嗔他一眼,灵动眉眼间全是风情,沈明礼觉得自己像个被网住的雀鸟,明知道有陷阱,还是逃不开她的捕网。
“快,转动手轮圈,带我到处兜兜风。”
“好。”他又亲了亲她的腮,满心满眼都是她,双臂使力,推动轮椅手轮圈,带起的风,吹过她和他。
不能随便出特殊病房,虞晚只能坐在沈明礼的轮椅上,在屋内来回打转。
可她不觉得憋闷,因为不是一个人,她身边有沈明礼。
他会带着她,去她想去的香江。
天晴雨止。
第二天天没亮,虞晚和沈明礼被一块儿送去火车站。
坐上从西昆开往穗城的火车。
二十七小时火车,次日早上就能到穗城火车站。
快到站时,虞晚推着轮椅,疑惑嘀咕,“我怎么觉得你的轮椅变重了?”
沈明礼笑着没答话,转眼看向车窗外的站牌。
【穗城北】